台湾常生老学兄又一善举
李常生
1917年秋天,胡適獲得哥倫比亞大學哲學博士後,應聘為北京大學教授。同年12月,胡適尊奉母命,在老家績溪上庄,與比他大一歲的江冬秀舉行了新式婚禮,時年胡適27歲。
曹誠英,別字佩聲,乳名行娟,績溪旺川(離上庄六里路)村人,胡適於1917年結婚時,誠英年16歲,擔任胡適婚禮上的伴娘。誠英秀麗、高雅,可成了當時婚禮中的寵兒。胡適與江冬秀至北京後,誠英與胡適時有書信往來。後誠英與鄉人胡冠英結婚,因未帶感情,且夫家婆婆嫌誠英未能生育,另娶妾,誠英斷然離婚。
1923年胡適至杭州養病,誠英在杭州師範學院就讀,兩人彼此之間有了感情,且過了一段極其甜蜜的生活,但是礙於胡適的婚姻,雙方的感情無法持續發展。1926年誠英進入東南大學農科就讀,1931年畢業於中央大學(東南大學此時已改制為中央大學)農學院。畢業後,由於胡適的幫助,誠英至美國康乃爾大學研究農業,1937年,誠英歸國。此時抗戰爆發,誠英在四川教書,曾欲婚,然江冬秀為之作梗,未成。誠英遂至峨嵋山出家,為其兄勸阻而回。
1949年,誠英與胡適曾在上海機場見過最後一面,後胡適赴美,誠英留上海,先後於安徽大學、復旦大學、瀋陽大學任教,為中國第一位農學院女教授。1958年,誠英退休,返績溪市區內居住。也曾短時間至旺川老家居閒。在績溪時,胡適故居上庄楊林橋斷,誠英捐出一千元整修該橋,並不斷提款捐助當地學校,幫助教育事業及其他公共事業的發展。
1972年,誠英將其所存5,500元大半捐獻地方作為公益建設,轉至上海治病。誠英一生為病痛所苦,在上海沒能熬過去。
誠英的墳太小,沒有辦法加強修整,反覆思考,我建議在誠英墓前的右前方,豎立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向馬路的一方,直書「曹誠英先生之墓」;對著誠英墓的一方,鑿刻,胡適為誠英寫得這首詩《秘魔崖月夜》的末句:「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我估算了花費,也決定了樣式,並將所需費用留給村書記,並告知了該鎮的鎮長。鎮長及村書記極端的感謝這個美意,以及即將展開的另一段冥冥中進行的佳話。
我捐了一套書給胡適上庄故居;也捐了胡適撰寫此詩手稿的複製品(其中可見胡適修改痕跡)給誠英故居。
從台北出來時,我到胡適的墳上,告訴過胡適,我要到他的老家、誠英的墓前看看,牽引這一對靈魂能夠再度相聚。我將與胡適見面所說的話語,默默的說給誠英聽。他捫應該都會聽得到,石刻完成豎起時,這首「詩語」代表了胡適,將永遠立在誠英墓前,兩相對望,天際間劃出了一道永恆的弧線。
再回到台北時,我將再去胡適墳前說給胡適聽,並且將這次所見的情景照片拿給胡適看,讓他的靈魂獲得釋放,往天空盤旋飛去、飛回績溪老家,飛向誠英的墓前,化作一對蝴蝶,在「蘭花草」上飛呀飛的!旺川與上庄的路旁、田間到處開滿了黃色的油菜花。金黃色的大地迎接著一片片的喜訊。
誠英在中央大學讀書期間近五年,約七十年後,我又進入中央大學就讀。誠英算是我的學姊,在她死後四十年,我幫她作了這點事,或許只是一個虛擬的「美麗」、不著邊際的「佳話」,但是曾經獲得上帝的允諾。
秘魔崖月夜
——胡適
依舊是月圓時
依舊是空山,靜夜。
我獨自踏月歸來,
這淒涼如何能解!
翠微山上的一陣松濤,
驚破了空山的寂靜。
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
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
——1923年12月22日,原載《晨報六周年紀念增刊》,1931年徐志摩死後,作者又抄了這首詩作為紀念,改題目為《依舊月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