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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創造自己的歷史

2014-11-13

我在創造自己的歷史

李常生  隨園隨筆  10/29/2014   謹提供您參考!

 

    在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博士班,我正在寫的論文題目是『蘇軾行蹤考』,這個題目的困難點是,蘇軾走過的地方,凡是叫得出名字來的,我都得跟著跑一次,嘗試去抓住蘇軾寫作的靈魂、文字堆積出來的意境以及影響蘇軾思想變化的地景與環境因素等。有的時候,一個地方要跑上三四次,你才能夠清楚的弄明白實際的位址與地點,或者想像中九百多年前,北宋朝代當時地景的還原景象。

    從蘇軾的詩、詞、文(簡、贊、記、銘、策、論等)內容中去抓取蘇軾走過的地方,還要從蘇轍、陳師道、黃庭堅、秦觀等周邊士人的著作中去探索蘇軾曾經到過,但是蘇軾自己沒寫到的地方,比如一座廟宇、花園,一座名山、一個水塘等。我概略估算過,蘇軾到過、或許到過,有名字的地方有上千個以上,我必須認真的在地圖、文獻上先找到,再實際的去現地摸索地找過、看過,然後繪出地圖、標出經緯度,照幾張照片,再說明這九百年來可能的變化。

    另一個困難點是,這些都是宋代的地名,拉回到現在,不一定還是原來的名稱,或者說,不一定還存於世,於是,你就得追索原來曾經存在過的地點,或者現在重建後的位置。換一種說法:黃鶴樓始建於三國時代吳黃武二年(西元223年),現在所看到的黃鶴樓已經是經過近二十八次重建後的結果,地點不對、建築樣式不對、建築高度也不對,特別是建築用途也有別於各朝代,那麼你曉得黃鶴樓宋代位置在哪裡?建築樣式又是怎麼樣呢?蘇軾是曾去過黃鶴樓,並寫過相關的詩,你能使自己重回當時場景麼?

    以城市來說,宋代的鎮江與現在的鎮江決然不同,你的腦袋裡必須要有宋代鎮江的布局,還必須將宋代城郭範圍套到現在的地圖上;宋代時,長江的出海口近鎮江,金山位於江中,西津渡為鎮江邊的長江渡口;而今長江已經偏北近兩公里,宋代對面揚州的瓜州渡位置,今天以經移到鎮江新生地上了,月異星邪,歷史是一個動詞,地形、地貌、地景也都是動詞;人物、文明一直在變化,另一方面土地、江河、森林、建築也是一直在滾動當中。因此,要從文獻中追索宋代的事物,除了尋找、探索以外,還需要有直接與間接的一些想像力。

    除了固定的府、州、縣以外,蘇軾六十六年的生命中,大約有十年以上是行走在路途當中,從眉山到汴京,不論是順著長江走,或者是向北過蜀道、翻秦嶺;順著運河南北延伸走,北至定州、登州,南至杭州、湖州;順著贛江往南走,過嶺南,渡海到儋州。過去的交通只能依仗船運、騎馬和乘坐馬車運輸,再不然就是步行。蘇軾自黃州轉到登州任,路途上輾轉等候消息,且皇令一改再改。元豐七年(1084)四月離開黃州,元豐八年(1085)十月十五日抵登州任,路途曲折蜿蜒,辛苦艱熬可想而知。在追尋蘇軾行蹤時,依著蘇軾行走過的道路探尋,確是一件複雜、艱困的工作,因為你還要隨著蘇軾的心情起伏。

    這一生中,走踏在最後的階段,我個人別無它志,只想把蘇軾研究清楚。在研究探索中,不考慮自己的身體、時間、困苦與各種煎熬。要出去近百次,踏遍東南西北,過江、過水、翻山越嶺,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一個最大的問題。上了年紀的台灣人要在大陸取得合法的駕駛執照,並且依法租汽車自己駕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大陸鄉間的公共交通體系與路況都是令人作舌,且對一個外地人而言,初進莽鄉,根本不曉得該乘坐哪一種類型或哪一班公交車?甚至沒有公交車。此次,我至終南山盩厔縣仙遊寺,問起公交,一天只有一班車,而上山以後,就沒有下來的車子。下山,必須一個人在繞山公路上盤旋而下。揹著相機、背包,孤獨的在山路中艱困的行走,你會擔心高速行走的大卡車,也會嚴重擔心治安問題,如遇到壞心的人,搶了你的東西,再砍你一刀,將你往山溝裡一推,你就真可能變成失蹤人口了。

    孤單、寂寞以外,每天還要面對各種各樣的人,有些人會騙你的錢,有些人會故意騙你多走冤枉路,旅館、出租車都可能忽悠你,你年紀大、體力不行,鬥不過他們,只好吃啞巴虧,把這些都當成是成本裏面的一環,該當花的錢就要花,該當吃虧的就別埋怨。

    我是在十年前就開始探索蘇軾,原本就去過蘇軾走過的許多地方,現在開始正式研究又是另一回事,必須找到當地合宜的歷史、文獻與了解蘇軾的學者,必須找到適當合用的題材,在當地一而再,再而三的研判、推敲,才敢繪製出宋代城牆的位置,也才能判斷出蘇軾住所、出遊的地點,或者說比較精確的座標。

    我是在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歷史,也許會對未來的學者帶來一些貢獻,也許只是讓自己覺得滿足過癮而已,或許最後只能與蘇東坡變成神交於時空當中。我真高興,上次在密州超然臺上,中秋節時段,與蘇軾一齊看月亮,並且體驗到蘇軾所寫的『水調歌頭』其中真正的涵義;這回在終南山中仙遊潭、寺裡,看到白居易在寫『長恨歌』,二十多歲的蘇軾在一旁磨墨,我只有站在旁邊為他們兩個搧扇子的份。

 

我將出版我的文集《榴園文集》、《隨園文集》,再準備寫《蘇軾傳》

    我期望將《蘇軾行蹤考》考完以後,開始正式撰寫《蘇軾傳》,林語堂先生、李一冰先生撰寫過《蘇東坡傳》、《蘇東坡新傳》,寫得好,非常了不起,但是林語堂先生當時是在外國用英文寫得,然後再翻譯成中文(大陸稱漢文)。一方面,林語堂先生沒有完全去過蘇軾走過得地方,是在文獻堆裡將文字堆積起來的,翻譯成中文以後,也缺少了文學與歷史的氛圍,這是缺點,當然,林語堂先生才華橫溢,原本有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希望。李一冰先生的名氣沒有林語堂先生高,然而李一冰先生所寫得《蘇東坡新傳(大陸稱為大傳)》也是精彩絕倫,不會輸給林語堂先生的作品《蘇東坡傳》,但是,同樣的,李一冰先生也是在文獻堆中挖掘出來的資料,且從古典傳記文學的角度定調,由於讀者需要有一些古典文學的專業,才能弄得懂,一般人在讀起來就有些深澀難嚥了。

    二三十年了,我都不停的在練習中文的寫作,包括新詩、散文、報導文學、專業文學與分析應用文學,期望在最後的生命階段,吸取了蘇軾的靈氣、累積了更多的文學底蘊以後,開始為蘇軾正式地寫一本傳記,我不奢求寫得比林語堂和李一冰先生的作品更好,但是,因為自己走過蘇軾的路,希望會寫出更多的內容與更精確的時間、地點和空間的交叉線,提供給後學者更多的參考資料。西元兩千年,法國《世界日報》評選近一千年間世界級傑出人物,全世界一共評出十二位,蘇東坡名列其中,是唯一入選的中國人。蘇軾在世界文學、藝術、文明史上有一定的地位,能夠隨著蘇軾的腳步移動,並且更精確的展現蘇軾的一生,我個人感覺到無比的光榮。

    為了要寫這本《蘇軾傳》,自覺古典文學的根基還不夠紮實,因此希望於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畢業以後,再走進一間知名的文學院,再讀一個文學博士,利用這個學校文學院的平台,彌補自己的缺點,一點一滴的、真實的拼湊出蘇軾淡定、豁達又傳奇的一生。

    我將用兩樣作品作為進入這所文學院的門檻,第一、就是我要出版的《榴園、隨園文集》,榴園是南京東南大學校內旅館的名字,四周種滿了石榴,距離老體育館頗近,泰戈爾、羅素、杜威等都在老體育館演講過,我在東南大學拿到我的第一個建築學院的工學博士的學位,因此在那一段時間內,我所創作的文學作品,我稱之為《榴園隨筆》。南京師範大學市內隨園校區,是有一定的來歷,隨園為清代才子袁枚家的庭園,南京師範大學的校區就在隨園範圍內,因此,我在南師大就讀期間所寫得一些文學創作,稱為隨園隨筆。第二、當我的《蘇軾行蹤考》寫完後,估計有一兩百萬字,應該也是打破中國大陸論文字數的記錄。當成為我的第二個入文學院的敲門磚。

    屆時,我會用這兩件創作去申請下一個文學院博士班,作為入學甄選用途。我準備出版的《榴園、隨園文集》,基本上不是準備大量出版或出售的,而是純粹為了申請另一個文學院博士班用的,印刷的數量必定是在經濟效益範圍內,不會很多,應該是極少。這個時代,除了少數風頭作家以外,文學作品是缺乏市場性的,一般民眾將休閒娛樂時間多分配在新式手機、電影、電視上,即使找書看,也多會翻找社會的流行書,比如勵志性、財經分析或者時裝與女藝人誹聞方面的雜誌。

    至於《蘇軾行蹤考》,如果依照論文格式出書的話,基本上也是給文學院、史學院的學生、教授與蘇軾愛好者參考與查找資料用的。因此,我的《蘇軾行蹤考》寫完,也很可能不出版,而是燒製成電子檔,免費寄贈給各相關學校與各地圖書館。在使用文字上,必然是正規的繁體字。如果能僥倖活到將《蘇軾傳》寫完,該書是否出版?如何出版?可能會是由我的兒女來決定了。

 

僥倖遇到六君子,或許再進行下一步的研究

    《蘇軾傳》寫完,第三階段是要研究蘇軾文學作品,也就是將蘇軾全部的作品予以註釋、解析、賞析與分析。目前為止,市面上的蘇軾文學作品都是『選集』,也就是選出來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加以說明與解釋。歷史上,從來還沒有學者將蘇軾的作品作全面註釋、解析、賞析與分析的,因為第一,這要花很多時間。第二,大多數研究者不敢碰蘇軾這種大家的東西,怕出錯,也怕被人所詬病。

    要研究蘇軾的文學,不僅只是一文一詩的解釋,舉例來說,蘇軾在自書《超然臺記》後,文同、李清臣(邦直)也為之寫《超然臺賦》,司馬光嘗寄題《超然臺詩》。蘇軾過逝後,超然臺依然佇立,而歷代都有文士、官員登超然臺並撰寫相關的感懷文章,因此你在研究說明蘇軾的《超然臺記》時,不僅要描繪超然臺的來歷,同時要介紹蘇軾《超然臺記》的文學分析,還得橫的縱的研究與蘇軾同時代士人所寫的超然臺相關的文章以及蘇軾後逝世,歷代人所寫的超然臺感懷。這才是文學研究,也才是研究學問。

    同樣的,徐州黃鶴樓完工後,蘇轍、秦觀寫過《黃樓賦》,陳師道作《黃樓銘》,如果這些不一齊研究,哪算是研究學問呢?

    蘇軾的文學研究完畢,並撰寫完有關他的文學作品,還得研究蘇軾在各地的思想,包括哲學、宗教學、養生學、和陶詩等,形成的原因、背景及環境的影響因素,包括了政治環境、居住環境、人與人的關係所形成的複雜關係等。我把這個階段的研究稱為第四階段的研究。

    我自己是完全不可能有足夠的健康、時間來研究第三、四階段的學問,還好南京師範大學的六位文學院的博士生答應一齊參與,大家分工研究,共襄盛舉。這十足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我稱這六位學者是『六君子』。

    熊言安,今年暑假已經畢業,四十八歲,已被聘請到安慶師範學院教書。他準備研究蘇軾在潁州、黃州、惠州、儋州的有關蘇軾的文學與思想。由於他的年齡最大,他必須擔當學術研究帶頭人的責任。

    蘭石洪,明年夏天畢業,今年四十三歲,畢業後可能至貴州相關師範大學教書,早年碩士畢業於蘇州大學。他要研究蘇軾在杭州、湖州、常州、揚州有關蘇軾的文學與思想。他的年齡次高,算是學術研究的第二號帶頭人。

    王金偉,今年博士二年級生,現專研宋詞,老家山東,畢業後準備研究蘇軾在密州、登州、定州、徐州有關蘇軾的文學與思想。

    華雲剛,今年博士二年級生,現專研先秦文學,畢業後準備接續研究蘇軾在眉山、鳳翔、汴京有關蘇軾的文學與思想。

    趙文煥,今年博士二年級生,現專研元祐黨人的文學,也就是蘇軾周邊諸友人的文學,畢業後,希望他繼續加深研究類似題目,並且研究蘇軾逝世後,各朝代對他的文學與思想的研究方法、成果與影響力。

    李吾銘,今年博士二年級生,三十七歲,現在服務於嶺南師範學院教授書法,期望吾銘先生在畢業後,專門研究蘇軾書法。這幾次,我到各地去追尋蘇軾足跡,新發現許多蘇軾的石刻書法或者拓片,整理蘇軾在世的所有書法真跡、石刻、拓片等,並辨別出真假來,那是需要花上很大的一段時間的。

 

需要二十年的持續研究

    前述六人,我稱之為『六君子』,他們有興趣持續研究蘇軾二十年(也確實需要研究二十年已上),已經令人感動,希望二十年後將此書(我稱為《蘇軾全集》)出版,估計總計需要撰寫四千萬字以上。當然,屆時我已作古,但知道有人能接續研究蘇軾,已讓人大快也。

 

這還只是我的夢想

    也許不著邊際,但是到現在為止,我一直努力的在推動這件事,我不問收穫,只問過程。也就是說,基於我的身體狀況,也許我不可能完成《蘇軾傳》,但是對於《蘇軾行蹤考》,我已逐漸有把握追索完成。榴園、隨園文集,我也有把握出版。後面接續的事情都還只是夢想,我努力的去做、全力的付出,實際能不能完成,已不是挺重要了,重要的還是,我曾經付出過,我曾經努力過,我活得像個人。我沒有對不起我的父母兒女,我給下一代的人起了一個示範性的作用。

    至於六君子能否照著既定的步調走,誰都沒有把握,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逼得一個人揚帆轉向,誰都沒有必須照著這條路行走的責任,誰都沒有必須付出的義務。每一個人活在世上,當時機到了,如果你夠聰明或者有足夠的智慧時,你都會發現上帝賦予你的使命,我的最後使命,就是完成蘇軾的研究,不計成果,我真是很努力、不停的在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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