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
李芮宁
我是一个习惯于对别人做减法的人。每遇见一个新朋友,都是从满分开始,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日趋熟悉,慢慢会因为他们身上各种缺点和问题一点点扣分,超过我心里预期承受值的会被我拒之心门以外,留下的都是我喜欢的人儿。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一直是如此交友生活,朋友不多不少,但足够交心,颇有点自得其乐的意味。
前几天晚上和闺蜜视频夜聊时回忆起初识的场景,许多细节我甚至已经模糊,她却兴致颇高的细数起许多埋藏在我记忆深处的趣事,哪天我为她说了一句如何感动的话哪天我又为她做了如何感动的事。她每说一件我都拼命回忆,但其实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至多依稀有个大致的印象罢了。而她每句的开头总是强调:“我记得特别清楚...”。
说来感慨,我俩相识已愈八年,眼看奔着第九个年头去了。
她是一个喜欢加法的人,所有人都是从零起步,每发现他们身上一个blingbling的闪光点,就会开心的加分。以至于她每次形容女孩子们,我都会觉得,她们真是软萌可爱又善良的存在啊。当然我们很少讨论男孩子(哈哈)。我猜想可能因为我们迥异的生活方式,使她成为一个容易并且喜欢着发现别人的优点,接受这个世界带来的善意,记住别人对她好过的点滴,温暖明亮的人。
她说得上是跟我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最初的最初,我私心里以为我们可能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最后却成为了最与我投缘的人。我们友谊的转折点应该是从五年前开始,当时我们都还是天真懵懂的初中生,每天在父母老师的监督督促下兢兢业业的学习,偶尔会按耐不住叛逆的心思跟父母较劲吵一架,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在当时的我看来,我妈妈是一个严厉无趣甚至于非常固执从来不会试图理解我的人,在她每天持之以恒的监管下,我考入了交大附中,彻底从一个“鸡头”变成了“凤尾”。从曾经老师们的关注对象变成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同学,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几度躲在被子里偷偷落泪,再加上住校生的生活让我极其不适应,我甚至从自卑变得有一些抑郁。每周积攒的坏情绪,都会在周末一次性爆发在母亲身上,无视父亲的批评阻拦,无视她为我做的满桌饭菜。那时的我不知道,那已经是母亲最后的时光。
当噩耗来临时,人们总会下意识否认不愿相信,等真正意识到已经真实发生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母亲葬礼那晚,我甚至心痛的麻木,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整个人飘飘忽忽,急需找一个倾诉的地方。当闺蜜接到我的电话时,听到她在电话里哭到泣不成声,我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再也抑制不住的汹涌。我还记得那晚她说了句“我来陪你”,然后第二天我睁眼时她就出现在我老家抱住了我,我诧异到说不出话。那一整天她都在跟我说话闲聊,我露出第一个笑时听到她轻呼了一口气。那时我们高二。
很久的后来我听她妈妈说起,那晚她挂掉我的电话后,半夜两点哭着打给他妈妈说“不行妈妈我得回去”,紧接着请假、转车、用了一夜来到的我身边。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善良。善良到让人希望她一生都被善待。
之前她老是念叨我冷漠,太过于注重细节,总是因为一件小事放弃朋友,其实在其他地方其他时候大家都有自己善良可爱的的地方,只是你要耐心一点,才能发现。我总是嘻嘻一笑,心下却想她是不是有点幼稚。几年后的今天,我偶然看到一句话才恍然
“观人间不平而未遇不平,知人心冷暖而纯心不改。”
共勉。
感恩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