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国学网  >  孔子学会  >  曹胜高:学者的品格

曹胜高:学者的品格

2014-06-20

非常高兴有机会跟新上岗的青年教师做一个交流,四年前我也是作为东北师范大学新上岗的教师参加培训。随着东北师大的发展,自己也陆续取得了一些研究的进展。跟各位谈谈四年来所做所想,期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一、为师之道,在于修身

 

一个学者,怎么实现从一个学生向一个老师的转变,学生的时候和做老师的时候,有很大的区别,需要我们尽快转变。第一,就是要意识到,当学生的时候是可以犯错误的,比如说我们的一篇文章写的不好,某一个结论有了错误,或者说在某一个地方有一些做错的事情,处置不当。但是做了老师以后,我们每一件事情都要为自己负责。不管我们是做辅导员还是去做一名教师,我们的很多话,在学生看来代表的不光是知识,也代表了你对学问和对人生的理解。因此我们做老师的时候,我们的每一句话,每思考一个问题甚至给学生每讲解一个概念都不允许像以前那样子滑过去,或者是应付过去。第二,还要意识到,做学生的时候,我们坐在下面听课,可以去挑剔老师,老师讲错了,讲得不对甚至在老师讲课的时候自己可以去发呆、走神哪怕旷课。但是变成老师之后,我们就变成了被挑剔者,每天你走到讲台上的时候,下面有几十双甚至上百双眼睛盯着你,你的每一个发音,每一个计算甚至每一个论点,你的学生都去认真的审视,哪怕隐约的一个错误,

既然做了这个老师,从报到的那一天起,学生在见你或者你在走进讲堂的时候,你的身份就变了,我们要尽快的适应这个转变,把自己从一个优秀的博士生或者是优秀的毕业生转化为一个优秀的老师。那么怎么转化呢?

人的发展是有三个层面组成的:一是知识,我们从小学到中学再到现在,在不断的累加,不断的增多,知识可以让我们变成一个合格的毕业生。那么有了知识之后呢?第二个层面就是能力,既包括由知识积累而来的创新能力。比如说我们掌握了历史、文学或者说是社会学、自然科学的知识,落实到我们的研究就是写论文,做科研。还包括组织能力、协调能力以及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如教育学上的教育机智,组织行为学上的团结与合作,有了能力,就能由合格毕业生变成一个优秀的工作者。而优秀转为卓越,则需要修养。这个修养是什么呢?我们读了很多书,我们了解了很多国际国内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事情,那么我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研究这些问题的之外,我们自己是否发生了气质上的改变。大学教育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提高学生的修养。刚入校的学生都是很羞涩,农村来的,城市来的,大城市来的,小城市来的,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到毕业的时候,学生之间的差别就变小了,由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由懵懂少年变成了青年才俊。

这三年五年是否发生转变,转变的程度的如何?在于自己是否能够一边读书,把书上的很多知识和修养,是否能把一些成功的或者说有经验的资料作为自己发展的一个基础,来逐渐的提高自己的待人接物、胸怀、格局、境界。有了这些修养,我们再去做研究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具体地讲,我想一个青年的学者要想发展,

第一,要确立自己的格局,所谓的格局要宽广,老子说“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修养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我们的发展,比如说我们去做一个研究,我们有时候常常认为自己研究的这个领域是最重要的,而忽视对相关领域的关注。钱钟书在他的《围城》里面就写,什么系看不起什么系,什么系看不起什么系的。实际上隔行如隔山,不同的学科之间有自己的研究对象,有自己的研究方法,也有自己的研究思路。我们不应该厚此薄彼。有时候我们在博士的阶段或者说是在读书的阶段,老是感觉我思考的这个问题,我这个学科,我这个问题很重要,甚至我研究的对象很重要,现在在学术界经常可以看到,哪怕研究一个很微观的东西,他也把它写到宏观的层面上,用来显示他研究的有价值。久而久之,我们就形成了一个观念,就是以我为尊,我们去听一次课,或者听一个报告,听的都是对方说错的东西,对方讲了十句话,有九句话说错了,一句话说对了,其实记住就可以了。只有这样的话不停地去记住别人说对的东西,那么我们的知识才能够不断的增加,因此不要把自己变成知识的一部分,而是要把知识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学术上的任何一个问题,从不同的学科角度看进去,它得出的结论是不一样的,所以说我们尽量去吸收相关的研究成果,尽量的向不同的学科之间学习,尽量与相邻学科的人有所交流。我们05年过来的时候,长春的学者之间,包括师大与吉大的老师之间来往就很少,更不用说社科院和其他学校了,后来我们就成立了一个长春青年学者论坛。不同的学科对同一个问题的看法,不同的学科对同一个问题的解决,虽然说不能够改变你对本学科的理解,但至少可以增加你对相关学科的认识,所以我们这里面有来自社会学的、法学的,文史哲还有一些来自经济和商业的等等相关学科的这些人,一块参与对社会一些问题的讨论。久而久之,你就会发现你去解决问题的思路,甚至你写文章的思路、眼光就会与众不同。但是我们在做研究的时候,我们大家都知道有三种对待对象的方法,一种是仰视,一种是俯视,一种是平视。如果我们对研究的对象,抱着一种仰视的态度去看的话,实际上我们这个研究不可能在历史上,或者说是不可能在这个学科内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那么我们至少要研究一个领域,要用自己的修养和自己人生的境界,跟你研究的对象大致要平起。

我们研究顾炎武,你如果不能够做顾炎武的朋友。你研究陶渊明,如果不能够做陶渊明的知己。那么研究李白和杜甫,或者研究西方的哲学家,你不能够和他心领神会的话,你对他的文章的理解和解读,微妙的地方是体会不到的,充其量只是盲人摸象般地写些读后感。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要想提高自己研究的水平和层次的话,一定要跟自己的研究对象保持着一种相当层面的共鸣,用一句现在流行的话讲,就是思路决定出路,态度决定高度,格局决定结局。就是思考问题时的思路,最后就决定了你的出路。对待学问或者说是对待做老师的态度,也决定了你发展的高度。你自己思考问题的立意,也决定了你最后解决问题的方法。

第二,要开阔胸襟。如果说修养决定了我们研究的起点,胸襟则决定了我们发展的高度。中国古人有句话就是说,大丈夫当容人而不当被人所容。说的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常常在做事的时候,尤其是年轻人参加工作的时候,出于年轻人的意气,年轻人一定要有意气,没有意气风发,没有飞扬跋扈为谁雄的豪情,这个年轻人大了也未必了了,或者说是不过了了。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们青年人在参加工作的时候,有时候遇到的很多事情我们是看不惯的,甚至有时候遇到的很多事情自己心里边很气愤、很不服、很委屈。觉得这个事情不应该这样处理。遇到这种事怎么办?意气是激情、是动力,而忍耐则可以厚积淀、厚根底,用挫折或者委屈去拓展心胸、去开阔胸襟。大贤能容小贤,智者能容愚者,宽博能容浅薄,学问精深能容学问驳杂。对我们年轻的人来讲,我觉得年轻的人在参加工作的时候,在一个单位里面,最重要的要做到胸襟博大,落实到实处就是做到四容:

一要容人之长,这个容人之长看着好像很简单,但是很难做到。领导是有三种,一种是领导比自己优秀的人,第二种是领导跟自己差不多的人,第三种是领导不如自己的人。我们知道第三种领导不如自己的人,肯定成功不了。楚霸王项羽,不能成功,在于胸襟不够。领导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袁绍、袁术,遇事大家见解差不多,谁也不能决断,甲说什么这样,乙这么说,丙那样说,你作为一个领导,你到底听谁的,他决断不了。能够成就事业的刘邦和朱元璋,都是能够容忍比自己强的人,这是一种胸襟。年轻的时候,有时候看到跟自己一起入学的,或者一块毕业的,甚至跟自己品行差不多的,或者说是将来跟自己有竞争关系的人,做了哪些比自己强的事情,有时候会一种无名之火上来,争强好胜。这个看到别人长处的时候,我们常常有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妒忌心,有时候一种不服输,作为学生可以。如果作为一个老师的话,慢慢的要养成雅量,要学会去赞美别人。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非常有用的秘密武器,我们不常用,那就是善于发现别人的长处,用力的去赞美它,发自内心去赞美。久而久之,你就能够和很多人交往,能够团结一批人,所以说这是容人之长。这一点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们能够把别人的长处变成自己的优点,把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相比,来做到闻过则喜,那么就能够提升自己。

二要容人之短。其实仔细一看,我们周边的学者包括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好,甚至我们周围的一些领导也好,可能有这样和那样的不足,我们要学着去原谅,可能自己在那个位置上不一定比他做得好,或者你当时此情此景下,你没有理解。因此每一个人都有缺点,我们意识到别人缺点的时候,见不贤而自省就是反省自己不要去做,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想想他犯了这样一个拙劣的错误被我看到,那么我犯这样一个拙劣的错误,岂不是会被更多的人看到。参加工作以后和当学生的时候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当学生的时候老师还批评你,做得不足的地方甚至论文有问题,或者哪一点老师就指出来。那么当了老师以后慢慢的老师就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找表扬容易,找批评太难了,我们尽量的要不断的来弥补自己的短板。

三要容人之误。有时候别人会误会,有时候别人可能会对你有误解。因为如果你的层面足够高的时候,那么别人对你的误解可能就越多。因为我们知道咱们常说的一句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小人并不是一个道德不好的人,他可能格局比你小。在你看来,是应该做的事。在他看来,他可能觉得你做的事情是阴谋,可能你主动的帮你的单位里面做了一些事情,主动的承担了很多的责任,那么单位里面按照考核就可能给你很高的积分,或者相应你的报酬就高。有时候有的单位领导他可能不理解,你报酬高是你干得多,他看到的是可能是你挣得钱多,有人可能对你就有这样的误解。所以说要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就是自己就静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其实你看才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时间一长一久,做人和做事大家都在看,都在品,其实都是在为自己做,坚持正道直行,就能实现人生的正循环。

四要容人之怨。正确对待抱怨,咱们大家都当过学生,现在刚刚当老师,我们都知道,很多课你就不想去听,甚至可以去旷课,甚至当老师讲了几句,你签个到,或者点个名就走了。参加工作后一旦要上课,你也要面临着这个问题,所以说我们有时候,包括到期末考试的时候,有的学生可能答的不好,有的学生可能对你的要求,怎么办?因为现在的年轻人个性越来越鲜明,我们在十年前、五年前不也是如此吗?我们面对别人抱怨的时候,一个要不断的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如果自己没有做错,那就坚持你的原则去做;如果真的做错了,那我们就好好的去反省它。

这四点是我们在刚成长的时候最需要注意的。有时候我们就是自己心里面可能有一种想法,但是面子上为了要保全自己,因为我们要面临着很多评职称呀,很多的压力,不得不去面子上一样,心里边很扭曲,那么我们要学着让自己的心胸博大起来。毕竟不管是做学问也好,读书也好,包括自己的人生发展也好,自己要对自己负责,胸襟博大才能气象万千。胸襟博大最主要是要保持心态平和。青年人刚参加工作,压力非常大,有的要结婚,有的结完婚要生孩子,还有这个家庭的一堆事物,工资又不是很高,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考核和评职称的压力,怎么来面对这些事情?我觉得心态平和是最重要的。因为人的一生其实发展、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过程不同。再过20年我们在座的几乎都是师大的教授了,不过是有的人早走几步,有的人晚走几步,与其临河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们有时候做事时,把过程把握好,结果自然就有了。所以我们常讲,一个人不在于做什么,关键是怎么做。你知道了怎么去做事,怎么去做人的时候,慢慢地就会发展起来。

我们年轻人刚参加工作,面临的诱惑非常多,比如说经济压力比较大,有时候想的就是我急近功利一些,我去挣一些钱,有时候甚至我去搞一些业余的活动。其实一个人从博士毕业或者从参加工作到成长起来,最初五年是很关键的。就是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可能一直在做学问,有的可能想我刚参加工作休息两年,两年之后你再回过头来做学问,你会发现非常吃力。因为你离原先学术的前沿越来越远,学术的这个研究就像踏浪一样,你不停的在浪尖上走,你才能够把握住前沿。如果你要是一步停下来,过了三五年之后,你再去看别人期刊发的文章的时候,已经跟不上了。因为期刊里发的文章有的都是放了两年三年之后才发,从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个问题然后再去把它写出来,再去到打印出来交给出版社,出版社或者是杂志社排版之后再印出来,这之间的环节大概最少都要一年多。

我们现在要养成一种习惯,要意识到有时候发展不在于做什么,而在于不做什么。只有少做事呢,才能做大事。学问这个东西,也是一种精气神,它是需要养的,养了很长时间之后,然后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下子就进入了。人的欲望多了,人的心胸就狭窄,总想不停的拿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会被别人牵着走,欲望少的时候,人心就宽。人的心境,欲望一多,你就会非常的忙,欲望少了,能够静下来,你就会非常的清闲。做学问是一个非常奢侈的事情,需要虚静才能有兴会标举。欲望多了,心术容易不正,什么东西都想得到的时候,就会不择手段。欲望少的时候就会平和,心事也是,多了就忧,总是忧思忧惧,少了就能够体验到快乐。人的心气也是如此,做学问要有一种“不以物思,不以己悲”的态度,看到了同事之间取得了好的成果,要替他高兴。看到了自己的同学之间,比自己的职务发展的快,要由衷的高兴。因为他可能早走了一步,你要坚信自己的步伐和节奏,做学问的路子就像长跑一样,你总是要有的节奏快一点有的节奏慢一些,所以我觉得把心态放的平和会更好一些。哪种心态对我们青年成长比较有利呢?

第三,要心态积极。所谓积极,就是一方面我们尽量看社会也好,或者看单位也好,或者看自己小的教研室也好,要看到积极的一面。就像晴天一样,当太阳最好,阳光最充足的时候,阴影也最多。我们进到这个行业,进到这个单位之后,可能有很多的不适,甚至遇到的人和事有很多的不顺利,有时候一种无名的怒火就会起来,慢慢的要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下去。毕竟人生还是自己的,学者为己而非为人。因此,抱着这样一种从容的心态去研究,去思考问题,慢慢地我们就能够走到正道上。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面临的诱惑多,就要坚持自己的理想或者梦想。有时候我们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朋友告诉我们,哎呀,你跟我去做一个什么什么吧,然后把这个事情,把你自己该走的路或者想的很好的问题,甚至坚持了三年和五年研究的一个课题就放弃了,还是要坚持。

要有合作的态度。刚才加工作,我们可能是资历最浅的,怎么与这些人进行合作,显得尤为重要。比如说在课的分配上,刚开始我们教的肯定都是边缘课,慢慢才能会教主干课;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不会得到承认,慢慢才能得到了承认。每个人都是从最低的地方开始做起,教一些最边缘的选修课,甚至刚开始教这些选修课的时候,学生都不一定去选,这个时候不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怀才就像怀孕一样,时间长了,人都能看出来。这就需要去跟人合作、去配合、去协调。

要有谦虚的耐心。做医生和做老师,这两个行业是做不了假的。做医生,一副药开下去,三天五天以后能不能见效,马上就验证出来了;做老师,你到讲台上一讲,学生马上就能知道这个老师的学问有多深?思考问题的思路和视角是怎么样的?这些老师要想得到单位同事的承认,或者得到单位里面资历比较深的教授的承认,恐怕也是要抱着很谦虚的态度,从头做起,最基础的事情一点一点去做。尤其是前几年,每上一门课一定要备好课,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当学生的时候,一个老师在上面讲课不认真的时候,我们会很愤怒,有的老师讲得不好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扭头就走。那么我们下来当老师的时候,我们站在讲台上,也要面临着学生这样的选择。我们就要从低的地方开始入手,要把自己从零开始。以前可能你研究过这个领域,那么每一节课都要好好的准备,至少在课前要想一想课案,大到自己的知识提纲,小到一个结论、一个细节,哪怕引证的一条材料都要去思考。即便是这个课你很熟,也要尽量把这个问题想得清楚一点,只有这样不断的积累,用一年或者两年的时间,把你能够上的课准备得很好,往精益求精的地步发展,你才能够真正的把讲台站住了。

师范大学与综合大学的一个不同是:我们培养的老师将来是要做老师的,如果我们培养老师的老师,都是应付的态度,是对任何事情无所谓的态度,或者说是抱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那么我们的学生他自然不自然的在这四年中甚至包括研究生阶段,对待知识包括对待教学他也会采取同样的态度,最后影响了整个他在将来工作中的表现。所以,认真和谦虚,是我们年轻老师一定要谨记的。

 

二、育人之道,在于养德

 

当老师去培养学生,那么到底培养学生什么东西?或者是说自己怎样去培养学生呢?我当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的博士生导师就说你要对学生真的好,学生才会觉得你好。什么意思呢?如果你是真实的对待自己的学生,希望他发展起来,希望他完善起来。不管你是宽还是严,学生都能体会到你的苦心。所以说老师跟学生的交流,不是演戏,也不是尘俗之间的那种交往,而应该是在道德层面和学问层面的一种共鸣。尤其是我们在做学生的时候,我们跟老师的正面交流,老师常常是用德来看;那么我们在培养学生的时候,也要从这方面去要求。我在读硕士的时候,读博士的时候,老师都要求学生交两篇论文,一篇是学术的论文,一篇是德行的论文。所以说一个大学的传承,其实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学脉,一个是文脉。我们师大的老师很多是从师大毕业的,留校再做老师,那么我们更有责任去继承东北师大文脉,东北师大的学脉和文脉。

孔子被称为万世师表,在于他给人的感觉是,“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望之俨然”说明这个人非常的端庄,非常的庄重、庄严,这是做老师的一个基本的素养。所以我们做学生的时候可以随便的穿一件衣服,可以随便的趿拉着一个拖鞋就去教室,但是一旦将来自己做老师的时候,自己的言谈举止、行为,甚至自己的着装都要注意。“即之也温”是和蔼,是对学生的态度。“听其言也厉”就是我们所说的要求的非常严格。《论语》里说孔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我们如果要想做一个老师的话,这不妨可以作为一种参照。

在任何时候,德行要比学问更重要。培养一个行为龌龊,心理阴暗的博士生,远没有培养一个坦坦荡荡,德行优秀的本科生,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大。我们将来会去带研究生、带博士生,要想培养出一些好的人,就要严格要求自己。对于一个老师来讲,怎么来做呢?

一是敬业观念。人在这个世上,久而久之就会发现,自己吃的那碗饭是现成的。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个职业,就把教育当成自己终身的事业。可能未来还有选择,或者说可能未来还有机会,但是我们一定要把眼前的事情去做好。那么怎么敬业呢?我觉得就是要用心,只有你心里面真的对学生好,他们才能体会到。其实我们现在的学生很聪明,你在教室里边讲课的时候,你是用心备课了还是没有用心备课,你听学生在向你提问的时候,你是用心回答还是没有用心回答,他们是能感到的。那么我们自己对待每一节课,都要认认真真的去准备,这样的话我们才能够把这个课去讲好。我曾经听到有些研究生讲,说他的老师总是躲着他,一听到他问问题的时候,总是说自己特别忙,没时间。原因是什么呢?原因是老师担心他问的问题,问的问题,如果自己答不上来,显得很没面子。答上来吧,还好。其实到了这个阶段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个知识像一个圈一样。当你把这个圈画上的时候,实际上这个圈内就是你掌握的知识,那么圈外是未知的领域。这个圈越小,它的周长越小,未知的领域就越少,那么圈越大的时候,它未知的领域就越大。随着学问的积累,我们会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写博士论文的时候就知道,越写问题越多,每一个问题仔细去研究的话,会发现这里边有很多的东西没有谈清楚。这是叫用心。我们备课也好,我们做科研也好,如果我们用心的话,你会发现很多小问题。

用心去读书,是研究的起点。我们仔细去读书,用心去体会,会发现此前学过的很多知识或者说读过的很多文章,它里面有很多东西的值得反思。在不经意间去发现问题,在不经意间去解决问题,这是需要靠的是自己沉下心来去研究,靠的是自己细心的去体会文本之间的一些含义,去思考。裘锡圭眼睛也不好,我们有时候对面看到的时候,给他打招呼,他都看不见。但是我们全班80多份作业,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改,标点都给你改过来。他的严谨和用心,是全国知名的。田余庆先生,八十多岁做拓跋史研究时,还让学生陪着他去图书馆去查一个拓片。从早上他查到晚上,查到拓片后,他特别高兴的时候,第二天就把拓片复印以后,给我们讲了半天。做学问的要有这种用心和细心,才使得他们的学术研究不断地发展。一个大学,一个国家的学脉和文脉,靠的正是这种很敬业的态度去传承的。

我们要学会反思,看到别的同学或者别的同事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之后,我们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应付。如果有些事情可以应付的话,至少在一年中有几件事自己是用心去做的。如果我们所有的事情去应付,考试应付,听课应付,写论文应付,那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种习惯,我们就变得急近功利,任何东西都不去认真去研究。今天有一点想法就去写,明天有一点想法就去写,久而久之呢,自己就跟着这个社会风气在跑。我们要意识到:在一个浮躁的社会中,如果我们能去坚持,安心十年去做研究,十年之后你自然就会水落石出,自然能够看到学术研究的天高地迥,而不再是局促和无奈。任何的肥皂泡总有破灭的时候,所有的喧嚣最终都会归于沉寂,只有安心的去做事情,才能够把自己的学术去做好,才能把课去上好。我非常欣赏《庄子》的“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惟吾蜩翼之知”。我们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面临选择,甚至确定自己学术方向,我们也在面临选择。今天可能会有个邀请,或者明天有个邀请,怎么办,要能够取舍。我曾经就听一个朋友给我讲,说我这几年什么事儿都没干,竟是全国开会了。为什么?今天这个邀请开个学术会,明天那个开个年会,有的学术研讨会和自己的研究领域干脆就没有关系,就是去凑热闹,赶篇论文。久而久之,你就被他引诱着去走,有所为有所不为才能有为。

第二个就是专业精神。每个学者将来都会在某一个学科领域内发展,那么在这个学科领域内会有很多的规则、规范,还有一些学科领域内要掌握的必然的常识,所以我们有时候就需要不断地去投入精力。有时候我们听到很多的学生抱怨,我们当学生的时候也听到学生抱怨,说有的老师讲课三年五年用的教案都是一样的,做一个教案,三年五年去讲;有些老师的课件,可能两三年都不换,或者说有的十几年都不换;有的老师跟本科生讲课,跟给研究生讲课拿的教案都是一样的。尤其是我们有的保送的研究生或者本校的研究生,四年前听过他的课,四年以后再听,在本科阶段听,在研究生阶段听,讲的内容都是一样。实际上这是一种不负责任,也是一种不专业的做法。因为在任何一个专业领域内,有的知识是基础知识,有的知识我们所说的可能是难点、重点和热点。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时候备课的时候,就太想出奇,就会给学生讲了很多他这个层面不应该接触的东西。在备课的时候,对本科生一般要讲一些基础的知识,指导他们读一些基础的书,那么对研究生,自然就要读一些更深更专业的书。现在我们有的本科生不读基础的书,读的多是一些研究著作。在别人写的书的表面不断的游走,今天谁谁谁怎么说,明天谁谁谁怎么说,后天谁谁谁怎么说,看似很懂,其实没有进到这个研究的领域,原因是不知道别人说得对不对,自然没有自己的看法。我们做读硕士博士,要不停的考核,有不停的论文去写,为了毕业,我们要发论文,要写文章,自己在某一个领域内钻的很深。那么我们做老师,一定要从某个艰深的领域内跳出来,重新对审视自己的知识结构,进行一些补课。拿文学院的课来讲,古代文学,你可能就需要讲古代文学史,从先秦讲到魏晋南北朝,或者从唐朝讲到宋朝,或者从元朝讲到清朝,这是一个很大的领域,你要讲一学期。但我们可能研究的就是一个领域,哪怕就是一个作家甚至一个文学现象,一个文学思潮,我们就要迅速的能自己的深井里爬出来,能够看到这个地面上的山山水水。而不是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一讲就是半个学期,或者一讲就是十几节课,碰上自己不清楚的,语焉不详的就跳过去了,这不符合我们所说的专业的要求。

曾国藩曾经对他的家人说,一个人要想成大事业,一是规模远大,二是综理密微,两者缺一不可。如果只有眼光,只有自己的理想,好高骛远,活在未来,最后常常是一事无成。如果一个人只是综理密微,你光是盯着自己的一点东西去研究的话,不了解,别说相关学科了,就是本学科内,相关专业的研究知识都不知道,也成不了好的学者或者说是成不了好的老师。博士毕业,或者说是参加工作的那一天起,给我们又提供了一个学习、发展或者说是逼着自己不得不学习,不得不发展的一个新的空间。因为你站在讲台上讲,如果你讲完了学生听不清楚,那么不能怨学生听不清楚,怨你没讲清楚。我们学术训练,有时候会不自觉用“行业黑话”,你就能够给本专业的几个人讲清楚,其他的人都听不懂,做学问可以,做老师不行。老师要能够把一个道理翻来覆去的给他们讲,而且能讲清楚,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老师。

三是要有授业意识。韩愈所说的“传道、授业、解惑”,传道就是教给学生道理,授业就是培养学生的能力,让学生毕业以后能够真正的掌握一种本领。你教本科生,让本科生对你讲的一学期课的内容有所了解,对你研究的这个领域有所了解。解惑当然是解除人生的疑惑,这是我对它一个更广泛的解释,我们注释上可以讲这个解惑可能是解除学术上的疑惑。我觉得真正的老师是能够教给学生知识,能够教给学生将来谋生的本领,或者是将来从事本职业的本领,还要能够让他能在大学期间了解人生的疑惑,能够把人生的疑惑解除了。上学期免费师范生有几个学生就找我,说对前途迷茫,我自己就是从免费师范生出来的,给他们做了场报告。做老师,不光要让学生学到知识,还要让学生对人生有一个正面的了解。当学生放弃理想的时候,或者当人放弃未来的时候,很难管理而且或者就是无法管理。因此我们做老师的时候,要把这一点想清楚,你辛辛苦苦培养的学生将来能干什么,如果你培养的学生毕业以后就失业,毕业以后就进入到人生很困顿的状态,这是学校的悲哀,也是我们做老师的一个失职。我们一定要帮助学生来解决这些问题,至少要在大学四年中,我们有的学生参加工作要做辅导员,那么我们就要帮助学生把这些问题解决好。

要想给学生解决好,言教身教境教,三者缺一不可。所谓言教就是你告诉他怎么做,所谓身教就是你怎么做,所谓境教就是你塑造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比如说我们做辅导员,或者做一个老师,你在自己的圈子内,或者在自己的课堂上,你能营造一个什么样的环境,让学生跟着你一块学习。只有把这个氛围树立起来,你的课堂上才会充满激情,学生才愿意跟你去听,你讲课的效果才特别好。再过十年、二十年以后,他回过头来,回忆东北师大学习生涯的时候,他能记住你是一个好老师,还能记住你的名字,这已经是对你的肯定。有时候我们一想我们自己读过的学校里面,当时上过课的老师,慢慢的我们就会忘掉了,能记住的就那几位老师。所以我们做老师就要做一个永远能让学生记着的老师,而且永远是让学生正面肯定记住的老师。当老师是一种很神圣的事业,因为我们的每一句话,不光教学生知识,更重要的是充实他们的灵魂。

从这个角度来讲的话,我们要把奖掖和规矩放在一起,这个奖掖一定要善于发现学生的优点,去肯定他,要鼓励他,但是同时我们也要树立一个规矩意识。毕竟我们现在是学生,80后,今年以后可能90后就有了,他们成长的环境中,奖掖过多,而规矩少。所以说我们比如做学问、读书、上课、待人接物,我们有意识无意识的去教给他们,那么教给他们之前自己要想明白,慢慢的话大家就能够一块去成长。有的人说呢,一流的老师能培养二流的学生,二流的老师却能培养一流的学生。这话可以这样理解,自认为自己是一流的老师,他只能教出二流的学生,原因是当他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时候,实际上他会封闭学生,他会给学生一个框,让学生照着他去做,所以培养的学生都不如他。那么自己非常谦虚,我们所说的不断在拓展的老师,总是感觉自己没有完成,学业没有完成,或者自己的事业没有完成的老师,他就会抱着谦虚的态度,他会跟学生一块去研究或者说去讨论,或者他认为是个问题的问题交给学生去做,而不是把认为不是问题的问题交给学生去做。

学术为天下之公器,也是天下之利器。我们全国各地的学者都在研究这个问题,你稍不留意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所以说与其那样的话,自己完成不了还不如交给学生去做,或者帮助自己指导的本科生去做。而不是把自己的一个想法藏起来,藏起来三年以后,五年以后,已经不是想法了。现在我们知道全国的学者有多少,大家不停的都在生产论文,哪一个疑点都会被别人想到,有多少人皓首穷经,有多少人搜肠刮肚的找题目。我觉得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在座的朋友或者在座的老师跟我一样,我们都是好的一流的老师教出来的。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培养出一流的学生,所以这样的话,我们既是一流老师的学生,我们将来便成为一流学生的老师。

 

三、学问之道,在于慎思

 

做学问我觉得最主要的是气象,我非常喜欢我博士导师袁行霈先生的一段话:“学问的气象,就像释迦之讲法,就像霁月之在天,庄严恢宏,清远雅正,不强服人而人自服,无庸标榜而下自成蹊。”就是当我们要进入学术研究的时候,首先要打开一个局面,明白学术研究要预流。

一流的学者和二流的学者、三流的学者如何区分?一流的学者是开辟一个时代,比如说像王国维、陈寅恪,无论从研究的领域或者是研究的方法,他们都往前开辟了一个时代。二流的学者,是在前人的研究领域上推进、推深、推高了一步。三流的学者就是所谓的填补空白。因为这些空白之所以存在,并不是你眼光独到,很多时候是因为这些空白无须填补,如果文科研究总想着填补空白,说明我们在做研究的时候还是想别出心裁。

做学问有两种,一种是正取,一种是逆取,所谓正取就是从常见的书中发现别人不常见的东西。那么逆取,就是用别人看不到的材料去研究。这两个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我们要想我们应该走哪一种?你是否掌握有别人占有的材料,如果没有的话,那你就好好去研究别人常读的这些书。因而我们在确定博士、硕士论文题目时,一定要找个富矿,让你辛辛苦苦钻进去,很值得挖。不会让你钻进去以后打个井又出来了。我们做学问也是如此,毕业以后,一个就是自己原先研究的领域是否能够持续再研究,如果自己研究的烦了或者说这个领域差不多了,就要迅速找到另外一个研究领域。用做博士论文的那种态度,再去钻研三年,这样的话,把自己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就拓展开来,作为一个新的起点。

研究学问和做科研,我们要养成一个习惯,脑子里要总是有一些问题意识总是在不断地思考。所以别人就问王力先生说,王先生你整天那么多会,那么多应酬,哪有时间去思考问题呢?他说我都是在开会的时候在想。我们的会常常一开一半天,他就在自己的脑子里想,我这个论文应该怎么写,第一点写什么,第二点写什么,甚至他说有时候我都把它写出来在脑子里,然后回去就用笔去写,那么这一个前提是什么?我们脑海里得有东西,我们现在好多青年学者,文献都在电脑里,一离开电脑,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要尽快改变这样一个局面。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做学问离不开电脑,离不开检索,或者说离不开不停的粘贴,离不开期刊网里边别人的观点,自己脑子里边没有对基本知识的一个了解,没有对基本框架的一些掌握,我们很难随时随地的进入到研究的状态中。

做学问、做人都是一生的事,做教授、做博导就是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事,所以我们要想清楚我们要做什么。我们参加工作时,总想我赶紧把职称的问题解决了,这是一时的,可以用三年时间、五年时间,按照这个规则去玩、去做。我们有一些东西它是需要一生积淀的,比如说我们做学问也不可能是给单位做的,或者是给哪个领导做的,那是给自己做的。要把这一时之事和一世之业区别开来,跟着时髦走,学问永远沉淀不下来。如果大家现在去看那些有时候发的论文,可能这个时间内流行这一种,可能再过一年就流行那一种。比如说这两年,流行的都是研究方法的思考的思考,这个很好发,或者说研究某一个问题,人都凑上去了,一写就发。如果我们总是跟着这个跑,最后自己就变成一个游击队员,没有根据地,也没有自己的,站不住,也成不了大气候。所以说有些时候有些文章是写出来应付的,有些文章是要写出来,我们所说的来作为自己一生坚持的东西。我觉得这两个要结合起来,前者是职业,后者是事业。

学问要有淑世情怀,就是我们要关注现实。大家知道参加工作之后有的老师要面临申报项目,国家社科项目、教育部项目也好,很多是有社会指向的。这无可厚非,一代又一代之学术,这就恰恰告诉我们自己的学问研究一定要与社会的发展结合起来,离开了社会的学问,实际上就是死学问,书斋里的学问是长不大的。

学问要有建设指向。年轻人有时候有一种激愤之词,也发牢骚,骂遍了周围所有的人,不管是含沙射影也好,言辞犀利也好。我们作为一个时代的学者,作为一个时代的研究者,我们对这个时代问题的解决,一定要是一种建设的态度。所谓建设的态度,就是我们要从正面,要从变得更好这样一个去理解。我们可以学鲁迅那样去批评,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更适合于建设,毕竟破而不立的那个时代过去了,我们现在需要去立。我们社会中有很多问题,别人可以骂,但是学者不能骂,学者就是要来解决这些问题的。比如说农民工问题也好,比如说贪污腐败也好,比如说这个社会没有诚信也好,人没有精神追求也好,甚至我们所说的文坛一塌糊涂也好,甚至作家没有骨气也好,这些问题都是需要解决的。为什么我们不去想办法解决它?你可以写文章来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说这就需要我们有参与的意识,我们参与进去之后,这些问题就能慢慢的解决。要想把自己的学术研究好,那么我们就在这个现在的学术环境中,争取做学术的主流,进入到这个学术发展的方向中,而不是逆流而上。

学问要有交流意识。“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有时候同事在一起很少谈学问,实际上我们要慢慢的去交流,只有在交流,越是专业领域内越接近的,甚至研究同一个问题的两个人,只有在不同的辩论,你才能够提高,才能够在别人给你的指点中,或者说别人给你的批评中,来提升自己。参加工作以后,要迅速的从博士论文中跳出来,从写书的习惯中跳出来。现在我每年审这个博士论文,博士论文经常都是从起点开始说,说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个人从这哪里出生,哪一年,哪一年,先做一个介绍。然后在下面去写,面面俱到,问题意识不足而领域意识很强。我们要抱着研究问题的态度,按照解决问题的的思路去写。首先想这个问题有没有人写过,写过了就不要去写,或者说别人写过了,哪些地方没写到,我再去写。这个只有在交流之中,在同行之中,在同一个学科之中,甚至是年龄差不多的人去碰撞之中,才能够提升自己。

学问要有学术眼光。学术眼光,就是一个眼界的问题。要培养什么样的眼光呢?

一是纵通与横通,这是袁先生反复强调的。所谓的纵通就是我们研究一个现象,要把这个现象的历史发展脉络给它了解清楚,比如说它从中国古代的时候到现在,它在整个这条线索中的作用是什么,它何以会成为这样一个特质,这我说的是古代的研究。那么横通呢,在这一个点上,就像我们做函数曲线上那个坐标点上,同时代的人中,他何以成为这样的特点。那么在社会学科中也是如此。这个现象为何在这个国家里发生,这个思潮为何在这个国家里发生,它相邻的或者说文化习惯、文化氛围相似的地方为何没有产生。这个通过比较的方法,在共时和历时的发展中找到一个切入点,需要我们在研究中不断提升自己的立意,不断拓展自己的视野,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够把自己的学术找到一个定位,才有可能让自己的研究更有针对性。

二就是博采与精见,我们知道学问有两种,学者也是有两种,一种是狐狸型的学者,一种是刺猬型的学者。狐狸型的学者兴趣非常多,经常一个点一个点的去走,这地方研究的话可能就换一个角度去研究了;还有一种刺猬型的学者,就是一个领域钻进去。这两个学者,是根据自己的才性不同而有所选择。你是那种见识非常多,观点特别多,而且总有出人意表的想法,那你可以去博采,在不同的点上去做。那么如果你是一个比较扎实的,做起来的时候观点不多,靠深挖和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够形成高度的,那我们就要去做精见。学问的入门有两种,做出来的是不一样的。《中国近三百年来学术史》一下写三百年,《柳如是别传》可能就是一个人,两者没有高下之分,要看自己是怎么样的性情?但是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如果要想精见,精见的深,那你就要能够博采。我们做学问的高度就像我们在家堆石子,底座越大,他往上面堆的就越高。青年学者要从博士论文里跳过来,不是说我们的博士论文不好,而是博士论文写出来要四平八稳给别人看的,而你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却是要自立体系,另成新说。

三是深入与浅出。读书一定要趴下去去读,但是表达一定要直起腰来去表达。有的青年学者总是在想着学着某一个名家,或者某一个人的口吻去写。我们要意识到这个问题,学会养成自己的表达,而且要能够说得明白。我们研究有的问题可能非常深,但是我们要能够用非常专业的学术规范去把它表达出来,也要能用非常浅显的语言,写给普通的老百姓读。这里边就是把做学问和做老师结合起来,我们专业的学术论文可能写的非常专业,比如说我们有时候有一些公式的推导,可能给行内最高层面的人看。但是我们给学生讲的时候,要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包括我们有时候写文章,有的时候如果自己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在那里倒圈,倒半天,实际上让有经验的学者,一句话就把你给概括了。那个语言精练的就像老吏断狱一样,一下子抓住问题的根本。读博士的时候,或者刚写论文的时候常常是这样子,用语言的深刻来显示自己思想的深刻,实际上语言的外表并没有多少东西,思想也没有多少东西,但是故意的绕来绕去让别人不明白,实际上正是你自己没想清楚。真正意义上的名家,我们看看流传下来的书,都是浅显易懂的,没有故弄玄虚。如果写出的文章让外行人说你是行业黑话,让内行人看的你什么都没有,那就是误入歧途,做研究一定要谨记。

今天我们有时间跟大家交流,说的也只是自己的一点见解和体会,我自己呢,也不一定说完全做得到。但是这是我努力的一个方向,也是我读书、研究或者是做老师的一些反思,说出来和大家共勉,谢谢大家。

 

20099月东北师范大学新上岗教师培训课上的报告。

上一篇:曹印双:试析陈寅恪先生视域下的中西文化战略融合点

下一篇:我渴望被人取悦,被人欺骗!(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