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物质上的差异造就一颗敏感的心
我一直在体会自己的成长。
其实我对差异是非常敏感的,小时候有一种被压迫、被歧视的感觉,一方面感受到毛主席的阳光雨露,但是另一反面却是被歧视的感觉。因为我们家是属于“两不管地带”——既不是国家工人、居民的正式编制,同时也不是农民的正式编制,是介于工人和农民之间的身份。干的活是工人的活,但是吃的粮食又是从生产队购买的,于是,生产队就把我们当外人,而国家也把我们当外人,就是“黑户”,叫做“社供应”,所以母亲老说我们家是“黑户”。因此,夏天生产队要分粮食的时候,我们分的粮食可能就不见得很好,分量上倒也不会少,但是有质量上的差异:比如说有一些霉变的米掺杂在其中,就会让你觉得很不爽;分稻草的时候,别人家分的稻草是晒干的稻草,这样的草不仅背着轻松,而且背回家以后就可以直接烧,这种草是比较耐烧的;如果是被水浸过的草,那就不仅是背起来很重,而且回家晒干之后也不耐烧。这些都是非常细小的差异,但是就说明生产队的队长们很显然是把我们往边缘地带放,于是我就会有某种被歧视、被侮辱的感觉,所以对差别是非常敏感的。
但是,这个对差别的高度敏感就使我知道剥削压迫无处不在;如果你没有对这个差别的高度敏感,就得不出上面的结论。所以,我还真的就具有一双“魔眼”,而且这双魔眼是很厉害的,怀疑一切的思想我比很多人更强烈。要讲物质,谁说我不明白物质?讨价还价的过程就是一个斗智斗力的过程,如果你没有算过一碗面条的成本究竟是一毛钱还是一毛一分钱,去核算这一毛一分钱当中商家究竟能够赚到几分钱,你对成本就不会那么敏感,而我对成本就是有这种敏感性的。记得小时候城里一碗面条的成本大概就四分钱,最后要卖一毛钱,一碗面条就要赚我六分钱,就使我感觉很不满、很不爽。所以,实际上我对于细微的差异是非常敏感的。所以,我有一双魔眼,这个没有错;
但是,同时,我还有一颗佛心,这个同样也没有错。而这个佛心就是毛主席给的,就想消灭这些不平等,消灭这些差异,而不是说我要骑到别人头上去。实际上这是一个双重组合:这双“魔眼”是一双物质之眼,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佛心佛眼”的话,那你就看不到这个社会的无数差异,看不到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痛苦和挣扎,因为你是佛心佛眼,看什么都觉得挺好,那些差异都可以忽略不计,那就完蛋了;可是如果你是“魔心魔眼”的话,那比尔盖茨的那一套思维就出来了。还有一种就是“魔心佛眼”,就是他特想赚钱,特想害人,但就是看不到差异,这样的人就是笨蛋。
什么是魔眼?
什么是魔眼?其实在物质层面就是有差异的,人与人的地位、谈判实力、聪明才智等都是有差异的,只不过有些人是利用这些差异,扩大这些差异,认同这些差异;而有些人则是看到这些差异,反感这些差异,同时要消灭这些差异,区别就在这个地方。我现在就觉得我们家的孩子就不会有这种敏感,因为她不知道一杯两三块钱的果汁在一个农民家的孩子看来其实是很贵的,而一杯白开水是一分钱不要的。农家的孩子会看到:不同样可以解渴吗,凭什么一杯果汁就要卖两三块钱呀?当她缺乏这种底层的心路之后,她也许会有佛心,但是可能同时就会有一双佛眼,也就是看不到差异,看不到社会的不公、压迫、黑暗。如果一个人的家境特别优越,他很可能就会觉得这个社会很好呀,有什么不好呢?哪里有你们所说的那些问题呀?他会感觉非常奇怪。只有来自底层的人,才会对这些差异、对这些阶级压迫很敏感,逻辑上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真的没有强调阶级分析,但是走上理想道路的人,能够坚持长久,深刻认同,并且能够身体力行的,往往是那些有底层经历,生活不是那么顺利的人,他们会更容易接受我们的思想。客观上我们的思想就是具有社会地位的筛选能力,虽然不讲阶级分析,但实际上还是在进行阶级筛选,因为我们思想来源的物质基础就是这个。我们为什么有佛心?就是因为我们不愿意自己被侮辱、被压迫,这是物质基础。
造反有理造就了一双魔眼
我的这双魔眼实际上也要感谢毛主席,因为“造反有理”那双眼睛是一双魔眼,就会让我们对剥削压迫非常敏感;但是,他同时又强调为人民服务。也就是把佛心和魔眼同时给了我们。上山下乡在这个地方确实有争议。比如说一个北大的教授下乡锻炼去,他带着自己每月一百块钱的工资下乡去锻炼其实就发现不了那些差异,因为他到了乡下之后就会发现什么东西都太便宜了,那样还会产生被压迫的感觉吗?
真的不容易产生。有人因为有了魔眼之后就因此而有了魔心,比如很多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之后自己成了被压迫者了,因为要劳动,要被别人管束,当他要去反抗这些压迫时是有合理性的;但是还有人就会想:我干嘛不成为压迫者呢?我干脆就去讨好、巴结那个公社书记,然后也能骑到人家头上去。这样,他的魔眼就转化成了魔心。 http://www.haodaxue.net/?action-viewnews-itemid-17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