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优点需要我用一生去挖掘,我的母亲
——陈浦芳
也许是,小时候父亲和母亲的教育方式有太大差异,我们家,是典型的父慈母凶,导致我从小就对母亲有意见。每次父亲和母亲同时从工作岗位赶回来陪我,我总是兴冲冲地奔向父亲的怀抱,而对在一边的母亲脸上的期待与蓦然而至的失落视而不见。直到,父亲走了。在那个我仍然无忧无虑的年龄,父亲突然就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了我。同时也离开了我的母亲,那个处于待产期,对几个星期后即将到来的宝宝还抱着无限憧憬的女人。
从那之后,生活就像一个刽子手,不断地向我们这个凋零的家庭伸出魔爪。一个失去丈夫庇护的待产女人,一个才7岁的女孩。是的,我这里强调了我是女孩。在那个曾经我以为所有乡亲都爱我的地方,那个我长大的地方,骨子里重男轻女。起初母亲待产的那几个星期,父亲那边的是我的长辈的人,还会来医院探望。等发现母亲生下来的是又一个女娃后,几乎没人再对我们伸出援助之手。这里面当然还有父亲少时爷爷去世,之后不久奶奶改嫁,父亲由本家叔叔抚养成人的原因。这个时候,母亲意识到,父亲不在了,那个地方于我们母女三人是个丝毫没有人情冷暖的地方。在四处奔波为父亲打官司和处理完殡葬立坟这些事情几乎花光所有积蓄后,毅然而然地举家迁至另一个乡镇。而外公外婆和小姨在那个乡镇。
纵使这样,我仍然好像无忧无虑,成天调皮捣蛋。犹记得举家在小镇落脚的第二年,我自以为抓住了母亲的命脉。每次母亲不给买我想要的东西时,我就收拾衣服,用红色塑料袋装着,声称要离家出走。还记得二年级开学季,我想买一个新书包,母亲说最近家里经济拮据不给买。任性劲一股脑子上来,我进房间装好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反正爸爸也不在,我去找爸爸”。之后,母亲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拉住我,“买,买,行吧”。之后又不禁泪流满面“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懂事”。说不心软是假的。但碍于面子,我并没有什么举动。之后却再也没有离家出走,也不再偷母亲放在电视机后面的碎钱了。
母亲租了一间铺子,一楼作零售店,二楼作家。每天天蒙蒙亮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把零售的物件清算一遍,或者去城里进货。看似平静,我却多次看到母亲湿漉漉的枕头和红肿的双眼。
然而,我还是不喜欢母亲。可能是从小便叛逆,短期内无法改变。也可能是小年纪的自己总渴望父亲那样温柔的亲情,而母亲是比较凶的。
之后,我慢慢学龄增大,即将上初中,妹妹也将入学幼稚园。为支付家里花销,母亲不得不在开零售店的同时找些杂活干。这时,家里的日常就是,母亲忙于生计,同时不忘督促我和妹妹学习。待我放学回家,母亲念叨地最多的就是没文化找工作的不易以及父亲写的一手好字,对比之下,我们简直是鬼画桃胡。随着时间的流转,我们家庭终于慢慢步入正轨。家庭气氛也逐渐和谐起来。纵使偶尔周围同学仍会好奇地问,你爸呢?我的内心却不再如从前那般悲痛和抗拒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我还有妈妈,很爱很爱我的妈妈。
那段时期是我和母亲关系的转折期。然而真正让我放下内心所有芥蒂转而正视母亲优点,是在初二暑假跟随母亲去她工作的河粉厂做暑期工。河粉厂有许多车间。恰逢母亲所在车间一同事有事请假回家,母亲便让我顶替他的职位。这一车间主要负责将由液态凝固成固态的条状河粉切割成一片一片的正方形形状。车间共有四个人,然而一轮切割只需三个人。因此,每轮切割,都有一个人可以休息一小时,四人轮流休息。车间实行夜班白班倒制度。白天上班倒可以接受,没有特别累,只是站一天之后腰疼的不行,每每睡前都要好好揉一番。与之相比,夜班是真的很折腾人了。每天22点至第二天7点上班。上班时,起初还能凭借着白天睡了饱觉精神抖擞地工作。到3、4点时整个人就困得眼睛睁不开了。我常常迷迷糊糊地半眯着双眼,手上全凭惯性工作。而母亲很少犯困,每次轮到她休息时总让我去休息。这样,我每次就能连着休息两个小时,在车间的一角补一会舒服的睡眠。而每次说着不困的母亲,有一次差点站着睡着了。在我的一声呼唤中方惊醒又强打精神继续工作,仿佛刚才犯困的并不是她。
我这才知道,母亲很多时候不是不累,只是习惯了坚韧,习惯了把所有的苦咽进肚子里,再化作为女儿奋斗的动力又迸发出来。
昨晚听电台小夜曲时,一个主播说,“这世间的孝顺都是由愧疚构成的”。我不禁感触颇深,我何尝不是如此。然而,我不会让少时过错产生的愧疚延续下去。一有时间便给母亲打电话,聊聊家常。学习也不敢落下,毕竟,现在的大学生活得来不易。自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