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发轫于古天竺,在长期的发展和演化过程中形成了十分庞大而精密的体系。佛教典籍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只有汉译本保存得最多、最完整,其中汉译《大藏经》以其所收集的历史文化资料之广博而著称,是其他典籍无可比拟的。佛教经典涉及哲学、历史、文学、艺术、天文、历算、医药、建筑等诸多领域,是包罗宏富的宗教文化古籍,对中国和世界文明都曾产生过极为深远的影响。在成千上万的佛典经卷中,许多经典,如《维摩经》、《法华经》、《佛所行赞》、《百喻经》等,本身就是瑰丽的文学作品,在历史上曾被译为多种文字,其中的比喻故事为人们广为传颂。佛教文学不仅丰富了中国古典小说的创作,其俗讲、变文对后世的平话、戏曲文学的形成,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为汉语言文学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文化资源。
一 佛教比喻经典的思想内容与特征
佛教比喻经典,无论是对历史还是现实生活,都产生过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发掘其思想文化资源,有助于促进社会的祥和安定,使人们在处理各种纷扰的利益关系时,保持互谅和睦;在解决各种社会矛盾时,做到圆融会通。佛教比喻经典内容博大宏赡、系统致密,在千百年的传播中,已经浸润在人们的心灵中,体现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它不仅展示了广阔的理论空间,同时也构成了一整套修身的独特思想方式,对于为人处世、社会交往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成为人们知行兼备、定慧双运的实践和体验,对中国历代文人以及社会文化心理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通过对佛教比喻经典的整理,使我们对《大藏经》中所展示的佛教比喻故事有一个整体的、全面的了解。通过系统的注疏和白话文的翻译,可以加深广大读者对佛教比喻经典的理解认识,弘扬佛教文化中的优秀内涵,繁荣社会主义的文化内容。尤其是通过对佛教比喻故事中精彩纷呈的生活画面的分析评论,全面展示了佛教故事中所蕴含的丰富社会生活内容,这些内容既涵盖了当代社会精神文明建设中的各个方面,也有利于开阔人们的视野。
笔者认为,佛教比喻经典研究在构建和谐社会中的作用体现在方方面面,诸如修身思想与当代社会的关系;对无情有性、珍爱自然的认识与当代的环境保护意识;循循善诱、开悟心识的教化方式;精喻妙比的证理法门;佛教文学作品中的语言特色;比喻中的佛教义理及当代启示;佛教比喻中的典故、成语探究;佛教经典汉译与中国化的演变;释门比喻文学与因缘文学作品的相关讨论;佛教比喻经典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相互联系;以及禅思、佛理在当代文化建设中的表现和作用。这种系统性、整体性的研究是我们的主要创新之处,对个案和具体内容的分析及特异性研究是我们力求的独特之处。
佛教比喻经典尽管卷帙浩繁、形式多样,但仍有规律可循。其突出的特点可以概括为四个字:“人”、“物”、“事”、“理”。
“人”是指通过生动的人物形象表现佛教的基本教义,化抽象为具体,使佛教的义理贯彻体现在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之中。
“物”是说以小见大,用我们习以为常的动物、植物以及自然界的一切事物做比喻,从而突显佛教的伦理思想。它把人生伦理的业力果报与因果轮回学说联系在一起,以达到扬善去恶的目的。其中“三世两重因果论”将人际伦理和自然伦理相互融合,并将其提升到一个极为宽广的时空坐标中加以审视,不仅要求协调好人际关系,还体现了万物平等、代际公平的思想理念,这些思想对于当代社会伦理和社会道德建设可以起到促进作用。
“事”谓之生活常识、社会公理。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爱恨情仇、生老病死,生活中的一切,无不可以入喻。喻语是佛家“因语、果语、因果语、喻语、不应说语、世流布语、如意语”七语之一。佛教以简短有趣的寓言故事、因缘故事弘扬佛法,用通俗而生动的生活语言、生活故事来表现佛教的智慧,往往发人深省、耐人寻味,
“理”意在通过精湛致密的论述方式,用百态纷呈的比喻故事,表现出睿智超妙的思想特征。佛门的喻世论理巧妙细腻、精彩动人,化深奥的玄机为人皆可知的义理,从而达到寄浅训深的效果。佛经在长期的传播中,极大地丰富了汉语的表现能力。大量的佛教比喻经典都十分注重概念的辨析,形成了系统的各种概念和名相。尤其是条分缕析、层层推进的表现手法,以及注重因果,注重过去、现在、未来相互联系的逻辑方式,对中国文学、史学、哲学的论述方法和表达方式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二 佛教比喻经典的概况与类型
比喻,从文学上说,是一种“借彼喻此”的修辞方法。佛典中大量运用了比喻的手法来论述和阐发佛教义理。在大藏经中,比喻经典主要集中在三个部分 :
第一部分,阿含部中的六卷单篇的比喻经典,即《咸水喻经》、《箭喻经》、《蚁喻经》、《五阴譬喻经》、《佛说马有八态譬人经》、《佛说月喻经》各一卷。
第二部分,本缘部中的比喻经。这一部分比较复杂,可以大体上分为以下三个类型:
一是佛陀本生类,以佛陀前世修行故事构成。如《六度集经》八卷,共九十一篇,其中有八十二篇是关于佛陀的比喻故事;《佛本行经》七卷;《佛所行赞》五卷。
二是佛教因缘类,以佛教因果故事为主题。如《撰集百缘经》十卷、《大庄严论经》十五卷、《贤愚经》十三卷、《杂宝藏经》十卷。
三是阐发佛教义理的比喻类。这一类经的形式又可以分为四种:
1、《旧杂譬喻经》一部两卷,《杂譬喻经》三部四卷,《众经撰杂譬喻》一部两卷,共五部八卷。
2、由九十八个比喻故事合集的《百喻经》四卷。
3、由偈言,即诗句组成的比喻经,有《法句譬喻经》四卷。此外,还有与其相似的《出曜经》三十卷,“出曜”梵文意为“譬喻”,全经以阐发佛义为要。
4、比喻经类的六卷单篇经典。分别是:《猘狗经》、《群牛譬经》、《大鱼事经》、《譬喻经》、《灌顶王喻经》、《医喻经》各一卷。
第三部分,经集部中的两卷,即《慈氏菩萨所说大乘缘生稻秆喻经》一卷(《大正藏》第十六册,第 819页上至821页中)、《佛说旧城喻经》一卷 (《大正藏》第十六册,第 829页上至830页中)。
史传部中的《天尊说阿育王譬喻经》一卷(《大正藏》第五十册,第 170页上至172页上)。
以上三个部分,共计一百二十九卷。
此外,佛典中的比喻层出不穷,如:用“空华”、“水月”、“恒沙”来比喻“幻有”、“妄见”、“无量”等抽象概念;喻词迭出,仅以“法”构成的喻词如“法海”、“法云”、“法船”、“法雨”等,就有一百七十余个之多;《圆觉经》中“动目摇湛水”、“定眼回转火”、“云驶月运”、“舟行岸移”的比喻更是脍炙人口;《金刚经》六喻以“如梦、幻、泡、影、露、电”的联喻妙譬来说明一切事物的妄有形态。不仅如此,比喻还是佛典分类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佛说十二部之一(契经、应颂、授记、讽颂、自说、因缘、譬喻、本事、本生、方广、希比、论议)。佛典中《维摩经》、《法华经》中的比喻故事也是公认的文学珍品。
三 本丛书的内容、体例
本套丛书是我们承担的“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一般项目”“佛教比喻经典整理、注译、评介与研究”的成果。
丛书内容包括《月喻六经》六卷、《旧杂譬喻经》两卷、《杂譬喻经》四卷、《众经撰杂譬喻与医喻九经》十一卷、《法句譬喻经》四卷,共五部书二十七卷佛典的注译、评析与研究。根据我们工作和出版的实际情况,还会有适当的调整。应当指出的是,我们的工作是在前期研究的基础上展开的,借鉴了笔者的已有成果,包括:《佛家名言阐释》、《佛教起源论》、《中国古代文化论稿》、《白话楞伽经》、《白话楞严经》、《印度哲学与佛学》、《儒佛道三家名言品鉴》、《儒释思想比较研究》、《金刚经新注与全译》、《百喻经注释与辨析》、《圆觉经新解》 、《佛蕴禅思》、《印度佛学与中国佛学文集》等十三本著述中的相关内容。同时,对于业已出版的本丛书各书之间的内容也会相互参照。
我们以《大正藏》作为工作底本,参校其他版本。在体例上,每一篇佛经故事,都有“题解”,然后再按“经文”、“注释”、“译文”、“辨析”的顺序依次进行。因此,每一篇经典或故事,都是以“题解”发端,以“辨析”收尾。
“经文”部分,若过长,则分段标点、注译。对于经文中的异体字、讹字、组合字,一律按原文录出,以保持原貌,并在注释里校正、说明。
“注释”中,对于一词多义、同词别指、异词同义的佛教概念、名相,则予以复注,同一书中已注出的名词、义理,原则上不予复注。第一部书的注释会略为详尽。
“译文”部分,以直译为主,在专有名词已经注释的前提下,兼采意译,以方便阅读。
“辨析”是笔者对佛典的思想与表现形式的解读和心得。
需要说明的是,在注释和辨析部分,笔者不恪守于旧注、旧说,会注重早期佛教的特点,特别是印度文化的特点予以评说。本书谓之著者,意在于此。这套丛书是笔者从事佛教文化研究以来对佛教经典的又一次整理和研究的成果,谬误、疏漏、以至偏颇之处,敬请读者指正。在此,衷心地期望这套佛教比喻经典能够得到读者的喜爱。
荆三隆
2011年 2月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