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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传(五)

2017-11-13
牧师向龙
向龙,陕西某县人,1974年生,长于农家。少勤奋,学业极优,学生时期有众多粉丝,他的的妻子就是当时的粉丝之一。高考时,向龙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在学校,他与思想新锐的老师保持密切的关系,如杨支柱。大学毕业后,向龙就职中国工商银行陕西省分行,从事信贷工作,待遇优厚。九十年代末,本世纪初,发放银行贷款的信贷员是肥缺,如果胆子足够大,是可以从中谋取私利的。但向龙没有往那条路上走,不知他何时走上了信仰上帝之路。他虽然职务已经晋升为业务经理,但还想进一步学习,因工作和理想有距离,他主动辞去公职,考取了西安交大的研究生。
我与向龙结识是在同门师兄金锡俊的一次家庭聚会上,后来又与他导师相熟的老讲师郭老师一起聚过餐,这大概是99年左右了。向龙悟性很高,言谈很有正见。他对家庭教会很热心,也常往来各地进修学习,我能感觉到他突飞猛进的进境。他不单自我修行,对些伸张正义的事情也竭尽所能。武汉青年孙志刚在广州打工,被收容所人员打死,引起社会各界公愤,作为一名法律专业出身的人士,他积极地与他的老师杨支柱及很多有良知的知识分子一起联名声援孙志刚,后来孙志刚家属获得巨额赔偿,国家也取消了劳教收容制度。
向龙非常有组织才能,他的英语也非常好。硕士毕业那年,他去菲律宾马尼拉学习了两年神学,并获得神学硕士学位,这样连同交通大学的哲学硕士,他已经是双学位硕士了。本来他想去陕西师范大学任教,我还推荐给我们系主任老萧,但老萧说学校有规定,本科学历不是211院校毕业的基本没有机会进来。从马尼拉回来后,他给朋友们介绍了他在马尼拉学习情况,也谈到他未来的工作计划。他当时做的课件有着天然的美感,无论是图片的选择,还是文字的掌控,都很打动人心,他是一位好讲师。当时在网上检索他的信息,可以看到他与另一个教会的董牧师合作,还在一些高校巡回演讲。他还经常搞些文化活动,比如一起观看一些大片《蜘蛛侠3》、《神州》,并和朋友们一起交流心得。我和他参加过他导师张再林先生及同学们组织的读书会,那次探讨了张老师未发表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是《红楼梦是中国人的圣经》。
对于未来,向龙全身心地投身于自己的信仰,多年来他矢志不渝。我很尊敬他这位年轻的牧师,他在举办家庭教会同时,还兼职过民办学校老师,也干过几年律师。他的个人魅力日益散发出光芒。
有一年,他根据神的旨意,举家从西安迁往北京弘道。他的妻子也辞去了西安邮电学院的公职,专心服侍家庭,照顾孩子,也兼及向龙辅助弘道。向龙在北京也作过律师,伴随牧养人群的增加,他渐渐走向专职牧师。连同西安和北京的兄弟姐妹,他的团队也不下几百人了。向龙对公共问题依然在该挺身而出时挺身而出。他的老师杨支柱夫妇因为不小心怀了二胎,按照基督信仰是不能堕胎的,他们生下来后,遭到了学校开除的逼迫,因此一场联名声援杨支柱,并敦促计划生育政策调整的签名活动展开了,如今二胎政策已经放开,大概和他们这些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向龙也生了二胎,朋友圈中,经常可以看见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去公园游玩及参加各种聚会。
这么多年下来,如果让我说出目力所及谁的家庭生活幸福的话,我首先想到的是向龙夫妇。他们的形象真如圣经说的,他们就是光和盐,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阳光,哪里就发生改变。从他的虔诚和智慧,让人确信他信仰的上帝确实与他每日相伴。最近看到施一公的演讲,从科学角度解读神和鬼是可以存在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向龙信仰的神真的在加持护佑他行走人间。
石硖沟韦庄主
韦庄主,石硖沟土著,现已五十多岁了。本地山民,任过村长,现以经营农家乐为业。
家中原来是三间瓦房,十五年前,周边农家乐渐兴,韦庄主花费四万多元,将旧房翻盖成大三室一厅,依山势而建,正房下面还有地下室,地下室也可住人。
当年伴随公款吃喝风日盛,农家乐收益日增,那时老韦又任村长,自然生意兴隆。不几年,扩大规模,又花费十几万,在原来一层基础上,加盖了一层,生意更火了。不过,自习总主政,公款吃喝风刹住了,收入锐减,老韦也辞去公职了,专门经营农家乐。因饭菜经济实惠,也有点特色,以板栗鸡小有名气,回头客还不少,夏秋季节,生意也不错。
韦庄主,家里的耕田不到两亩,山地有三十多亩。山上主要种栗子树,也有些柿子树,栗子树年产值也就几千元。两亩不到的耕地基本不赚钱,自己种点菜。胡锦涛时代,取消农业税,农业补贴款,镇上直补每亩几十元,不经村里过手。如果愿意过陶渊明式的生活,其实他们可以实现了。老韦夫妇,育有两女,一女已经出嫁,走出山沟;二女在家待嫁。
初冬降温了,庄主家里客厅已经生起炉火,冬天生意冷清了。寒冬,住在家里,跟在山里修行的隐士差不多。初冬,老韦家对面的山上,原来的一片绿意已经变的五颜六色,因为各种树木凋落时间有些差距。景色很美,是一幅自然山水画。夏天沟里溪水的奔流声,冬日依然在远处能闻见。门前的柿子树已经没有一片叶子,如诸多的小灯笼的黄色柿子挂在枝头,如诗人在山间吟咏。清冷的夕阳余晖,陆续送着游人下山,庄主的卷毛狗奔跑着送了一程,汽车低鸣远去了,山里渐渐恢复了宁静。估计许多人想当韦庄主吧?与世无争,冬日伴随炉火,与山共宁,就这样守着老伴和大山一起慢慢变老!
 
红梅居士
红梅居士,女,周至人,年龄40左右,当过兵,经过商,后退隐江湖,居于阳嘉湾。阳嘉湾实际是她买的一户农家宅基地翻建而成的。后面山坡上建有三层楼,可以住五六户人家,有气派的厨房,房间按标准间设计,适宜朋友客居及租赁。从三层楼出来,走下十几级台阶,右首是居士日常礼佛、禅茶、清修的地方,是她自己设计的一座有阁楼的大木房,通透的落地窗,房内设有佛堂,正中挂大幅观音菩萨像,大客厅设有茶台,厚厚的木桌面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二层阁楼是她儿子的书房及卧室。如果没有冬天,那里确是神仙洞府。门外阳台上放着躺椅,可以仰观周围的群山,视野很开阔,对面的山看上去也离得不远。居家饮水是从山上引的泉水,在远处高坡上专门建了个水塔,供应上面的客房和下面佛堂。
禅茶桌台背后的墙壁上挂着她师父画的画,是一幅非常简洁有意境的水墨画,画中二人饮茶对弈,枝头梅花正红。她师父一位从福建福清出家的僧人,北上终南山,相中了周至耿峪的一块宝地,依山建了茅棚禅寺。师父的寺院不对外开放,办有禅修班,每期一周,每人收五千元。她说寺院,没有门票,主要靠师父卖画供养寺院僧团。经多年努力,在信士们的资助下,已经初具规模,变成了一雅致去处。寺院的设计,一砖一瓦的采购,都出自师父匠心。居士发自内心地赞叹师父,她已经参与多期禅修班了。她将所学,也在续建自己的庄园中应用,两处新的草棚木屋也进入工程后期。客房据说有几位朋友已经长期租用了,不过一般去的比较少。
居士对于孩子的教育,原来是在市里,后来发现孩子学习痛苦,居士就把孩子转到离山里最近的一所学校,学校环境很宽松,没有那么大压力,她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大概是在山里呆久了,孩子不太愿意见人,性格有些内向。附近的邻居,有开农家乐的,也有些是常年闭门的,有些是富人的乡间别墅,也有开宾馆的,各级别的都有。但很少见几户农民,据说是被补偿搬迁到山口去了。山里面的,多是用来开发的。只是还没有如高山流水、欧式别墅及西安院子等处建得磅礴。张灵甫墓地西侧的欧式别墅区,楼王装修就花了7000万,总造价一个多亿,里面有几十套两三千万的别墅,好像都卖几套。西安院子中式别墅建得更厉害,据说最贵的一套两个多亿,里面装修讲究,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宫殿。
显然,红梅居士不是追求这种奢华的,只是立足自己条件过一种世外桃源生活而已。几年前的夏日,随家人到峪里玩,无意走入阳嘉湾,受居士款待,品香茶一刻,周览一圈,今随记于石硖沟韦庄主之后,以示谢意。
 
湖北农民作家高启伟
高启伟,男,1963年生,湖北省监利人。1980年因家贫高中辍学,回乡务农。他热爱文学,平日结合自己生活见闻,不断书写乡村生活。2000年8月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40万字处女作《乡祭》。2010年3月武汉出版社又出版他的50万字的反腐长篇小说《中国农民呐喊》。
2011年,我在武大访学,一个周末沿着起伏的珞珈山路向东湖方向走,途经校内旧书摊驻足。当时,看到一位旁边放着一个手拉车的人,脚下的手提兜上摆着两本书,就是我上面提到的那两本。我对后一个题目很感兴趣,就与之寒暄。他称自己就是书的作者,自己到城里来拉着书卖。我拿起书,看书定价不低,我当时是有些犹豫的,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作者。我想,写出这两部书的作者怎么可能是在这自己卖书呢。我特意折回宿舍,在网上查了一下,人头图片和真人吻合,书名也吻合。就决意去买他的书,因当日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特意到交行atm机取了些钱,再回去找他,将两本都购下了,还请他签了名。
我返回宿舍后,一口气读完两本书。《乡祭》是他的处女作,书中留下了他生存的农村印迹,可以看作是他的自传体小说。后一部《中国农民的呐喊》可以看作是他在前一部基础上深化,侧重点依然放到反腐上。2010年时,全国各地的腐败还在深入进行中,虽然重庆已经开始唱红打黑,但其他地方腐败依然很严重。他写的虽然是小说,其实也是在写实。真正全国反腐败,要等到几年后习总上台,全国各地才开始自上而下全力反腐,但深入到基层还需要时日。
高启伟书中说的腐败,各地大同小异。因为这样的书名,这样的题材,从当时作协层面及媒体层面来说,抬举他,宣传他的几乎没有。我估计连书号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否则怎么会自己出来卖书呢?我当时没有好意思问,怕伤了他的自尊。
一个农民,写出这样的大部头,我看文学专业毕业的博士也未必写出啊。在这样一个身份等级日趋固化的社会,他虽然是一位有成就的作家,但依然处于底层社会。虽然他的作品文笔比不上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到不了一流,但这种以农民身份的作家奋斗史,也足以作为时代传奇留存后世了。
不知在王岐山领导的反腐风暴中,是否注意到这些民间作家作品中反映的时代真实,应该让这样的作家多参与反腐斗争,会有更好的反腐效果。
也不知老高现在过得好如何?是不是还在写反腐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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