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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传(七)

2017-11-18
陈高佣传
陈高佣,1902年生,山西平遥人。1927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上学期间,曾担任《中华日报》编辑。1928年赴日本留学,在日本留学期间,于1929年春与留日同学吴羹梅等组织成立了"人社"东京分社,任副董事长。
陈高佣1930年回国,任教于上海劳动大学。期间,创办了《世界与中国》月刊,因该刊言论激进,于1932年遭租界当局查封。1933年任上海国立暨南大学(现华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史地系教授,并兼任复旦大学、大夏大学、上海政法学院、沪江大学等校教授。同年秋参加中华学艺社,任编委,在上海大学教职联合会任执委。1934年参加上海市作家协会,任理事会编委。
1935年,与何炳松(暨南大学教授)、樊仲云(暨南大学教授)、陶希圣(北京大学教授)、萨孟武(南京中央政治学校教授)、黄文山(南京中央大学教授)、孙寒冰、章益(上海复旦大学教授)、武吁干(上海商学院教授)、王重命(上海政法学院教授)等十大教授联名发表了《中国本位文化宣言》。文章发表后,在文化界引起了轰动,史称"十教授宣言"。
1935年,陈高佣与上海文化界知名人士共同发表了《上海文化界救国宣言》。1938年任中央宣传部上海办事处编审组主任。期间,积极出版主张抗日的宣传册子,主办《世界文化》杂志,宣传抗日主张。1939年任暨南大学文学院史地系主任,同时兼任该校南洋文化研究馆主任。1940年,陈高佣主编《中国历代天灾人祸年表》。
1945年,陈高佣出任上海市文化运动委员会主任委员,兼任教育部京沪联合办事处主任,同年秋创办中国新闻专科学校任校长,并担任《中国新闻》和《新文化半月刊》杂志的负责人。1946年春陈高佣当选为上海市参议员。上海解放时,拒绝跟国民党去台湾,并放弃了香港英国皇家学院等大学的聘请。
1951年,陈高佣应西北大学侯外庐校长的邀请,来到了西安,支援大西北的建设,任西北大学教授。1954年调西安师范学院历史系任教授,1960年任陕西师范大学教授。"文革"期间,陈高佣遭政治迫害,受到极不公平的待遇。但在恶劣的环境中,陈高佣先后完成了《墨辩今解》、《老子今解》、《论语译注批》和《盐铁论评注》等近百万字的著作。"文革"后,在中央统战部的关心和重视下,陈高佣先生的冤案得以平反。
1976年,陈高佣因病逝世,享年75岁。
陈高佣在学术上造诣颇深,特别在我国史学界享有很高声誉。
《中国文化问题研究》,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
《中国历代天灾人祸年表》10册,商务印书馆,1939年,上海书店1986年6月影印出版。
补:
1951年因上海三反五反运动风头很紧,陈先生因自身过去的伪政府的身份感觉压力很大,联系到昔日友人侯外庐先生,申请调任西安。侯先生1946年在上海从事着述活动,并主编《文汇报》之《新思潮》周刊。曾在陈高佣先生家住过,侯先生离开上海市时,陈先生曾开车送行。有此因缘,侯先生发函调陈先生到西北大学。1954年调到西安师范大学大学,1957年曾被扣过近右倾分子。文革期间,因过去身份,被师大主政的系主任排挤,直至入狱。陈先生入狱期间,陈家生活艰难,妻子有时甚至在市场散市后拣菜叶,直至平反。一女留师大工作,处级干部退休;一女考取美国哈佛大学,1990年博士毕业,今天在美国某大学终身教授,60多岁了在教育领域依然是风云人物,此女与中国教育学科领域今天依然有合作。
《陈高佣先生遗稿》2016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是师大臧振教授花费两三年时间整理出来的。
臧振老师
臧老师,男,祖籍浙江吴兴,1943年8月生于四川乐山王通桥。1963 年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1968 年分配到陕西乾县羊毛湾水库,1969 年调到华阴县 5251 部队农场,1970 年转陕北佳县中学任教,1980 年考上南京大学先秦思想史方向研究生, 1982 年硕士毕业后分配到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任教。 1990 年在北大考古系访学一年,1996 年晋升为教授,2003 年招收博士生。
我上大学时,臧老师给我们带过两门课,一门是中国古代史先秦部分,一门是考古学概论。臧老师对教学非常投入,备课非常认真。他讲课思路清晰,语言诙谐幽默,对学生要求严格,讲课态度温和中含着威严。不过,他上课经常受鼻炎和咽炎困扰,偶尔在吐痰后会自嘲以示歉意。课下,他是非常有亲和力的老师,凡他带过的本科学生,历届学生课下的故事,在他那里都可以听到,他是历史系多年来最接地气的老师。
他多年来一直无偿地管理着历史系的博物馆,我们许多同学都去过他长期工作及安歇的博物馆办公室,每次去也都有留念照。他是历史系师生历史的见证者、记录者和传播者。他是师大历史系的宝。
读研究生时,我早晨常在操场跑步,经常能看见臧老师比早到了。他喜欢早起打太极拳,那时迎着晨光,边跑边看他打太极拳,那是一道很励志的风景。
2006年以后,历史系办网上论坛—西岳论坛,经常可以看到臧老师的文字,后来论坛专门设有他的专栏—《戈辰随笔》,他积极参与同学的话题。
臧老师是很严谨的学者,做学问喜欢一丝不苟,材料占有上讲究竭泽而渔,他的《蒙昧中的智慧:中国巫术》和《中国玉石文化》都有这样的特点。因为臧老师兴趣广泛,又乐于帮忙,许多自己想搞的题目没顾不上,比如退休后受人所托,帮助整理《陈高傭文集》,花费了很多时间。博物馆工作更是牵扯了太多的精力,和学生的广泛交往与交流,投入的时间更多,但这些明显与科研产出矛盾。因此,科研上他虽然有着深厚的基础,但远没有达到他自己的预期。看到他最近出的学术文集西雝集和随笔集《戈辰随笔》,也算是他多年夙愿的补偿吧。
06年、07年,我也常到母校论坛上游走,还与学院师生有过文革的争鸣。我虽然知道臧老师这一代知识分子早年身受文革之苦,现在换位思考,能理解他们为什么批判文革。前年我去臧老师那,他特意让我看了清华大学当年学子的文革回忆录,我知道老师还在教育我。其实,只是两代人感受痛苦不同而已。我经历的市场竞争时代,商人的不法,官员的贪腐,学阀的日兴,应试教育的极端化,以及底层社会的痛苦,才在寻找化解问题答案中,关注了文革时人民还有一点权益性。西方民主引进百年,没有解决根本问题,文革虽然过激,毕竟比武装暴力革命少一点血腥性。到今日的习王反腐,我看到的还无法根除腐败产生机制。老师不能理解学生一代的烦恼,学生也无法切身感受文革的烦恼,也许未来年轻人对我们两代人的烦恼都无法理解,历史依然按照自身的逻辑演进着。
在和臧老师聊到孩子教育问题时,他是希望给孩子自由空间,让孩子身体长好,到一定年龄,孩子自然会成长好,智力不会差哪去。他的两位女儿,一位川大博士,一位已在西工大执教,外语非常好。他就是任由孩子自身成长的。
臧老师夫人任老师前两年走了,臧老师没有通知大家。他让任老师安静地走了。他与任老师是在陕北佳工作时结合的,任老师文化水平不高,俩人共同语言不多。不过,多年来,家里的财务是任老师管,臧老师对任老师对老家亲戚经济上的关照很少过问,尊重她的做法,当然任老师也不过问臧老师工作上的是。多年来,臧老师因常年在博物馆,也常见他吃食,估计任师母的饭菜不太合他的胃口吧。大概在任老师去世前半年,我去臧老师办公室,本想拉臧老师出去吃饭,他说任老师需要照顾,要回家给做饭,那时他们已经住在新校区几年了。
如今,任老师走后,臧老师偶尔回四川与老家的亲人及同学聚聚,有时还去海南度冬天,当然还是在新校区时间多,有时小女儿也过来看他。
今天看到师大报报道臧老师与师大博物馆的事迹,有感而发,随记心事于此。2017年11月15日。
乐山姑
乐山姑,1936年生,父亲经营木材生意,好年景时,出手阔绰,甚至员工的大烟钱都给报销,后因经营环境变化,家道中落。在乐山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作为父亲的四姨太,被排挤出家门。母女四人只好在外租房安居,30多岁的母亲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每日以经营些小生意为业,尽心抚养子女。
乐山姑14岁,初小毕业考入乐山师范。1951年彭德怀所部一野招文艺兵,她应征入伍。当时解放不久,军队刚稳定,多年打仗的军队将领们,许多还没有娶妻。军队物色文艺兵是有这层考虑的,当年与乐山姑一起入伍的四十多位女兵,都被组织劝说嫁给了老革命。乐山姑因为漂亮,歌舞俱佳,本来军政委看上了,但军政委已经有妻子,他想离婚,妻子装疯,没离不成。那时年纪一大把的刘团长也看上了乐山姑,经指导员多次做工作,乐山姑与刘团长结婚。因抗美援朝战事,一野部队不少都开赴前线,许多女兵的老公都死在前线。乐山姑老公以身体有胃病原因,申请复员下放地方,他以副师分配到西安某区任局长。乐山姑也随同复员,她被分配到区委当秘书。
乐山姑,不到十八岁就生了一个女儿,在接下来的两三年,她连续又生了两个儿子。因工作忙,孩子多,她将母亲及妹妹一同接来,照看孩子。妹妹此后也嫁给了乐山姑丈夫的战友,年龄也差八岁多。乐山姑夫妻,因孩子及工作上琐事,家庭矛盾日增,尤其夫妻因年龄差距太大,老公又好静,乐山姑好动,战争不断升级,最后俩人协议离婚,一子一女跟父亲,一子跟乐山姑。离婚几年后,乐山姑又找了位空军军官,又生有一女。几年后,空军丈夫患病,因手术失败,去世了。
乐山姑又独自撑起家庭,她利用工作关系,安置了女儿及侄子,还有念完高中的弟弟工作。后因机关27年不涨工资,加之婚姻变动,乐山姑申请到国企西航公司,那里待遇要好得多。这样她到红旗厂任职,一直到退休。
退休后,回老家乐山,遇到青少年时期追求她的同学,也是当地机关干部退休,老同学老伴也去世多年,于是俩人就结为老伴。如今,乐山姑每日继续读书看报,生活很平静。
乐山姑,大女儿已经退休,女儿的孙女已经上中学;大儿子,原来参与三线建设,后分配到钢厂,不适应繁重劳动,抱病号,自己经营生意,也曾资产千万,后投资失利,因患病也去世,留下两个女儿;二儿子,在移动公司工作,因夫妻不和,离婚,一子随母。儿子续娶了一位比自己大多岁的女人,此女原是某副市长女儿,弟弟也是某空军副司令;小女,学业优秀,九十年代初分配到深圳,现任某证券公司经理,家资千万,一孙女考入香港浸会大学。
岁月悠悠,如今乐山姑已经八十一岁,时常回忆青春时期的自身的美满与才艺,回忆机关工作的如鱼得水。她人生两大憾事:如果知道参军是嫁老汉,她绝对不会参军;如果知道机关后来这么吃香,也绝不会去国企。因当年是机关干部身份,她对子女教育还是严格的,儿女后来都没跑偏。乐山姑晚年是比较省心的,冬天在西安过,春天回乐山过。
作为党员,乐山姑是不信鬼神的。不过到观音禅寺银杏树下,还是对佛像烧香磕头,并带回了一个祝福的红飘带,她说要随身携带!
疑问:
1、当年未婚大龄军队干部普遍配文艺兵吗?
2、60、70年代有点职权的基层干部就可以安置亲人工作吗?

红色收藏家张德本
张德本,西安月登阁村人,1952年生。他八岁丧父,有弟兄姐妹五人,幼年时家境贫寒,全靠母亲操劳养老。解放后,他依靠政府免费读完小学,读中学也靠的是政府助学金资助。他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党,感谢毛主席,感谢社会主义。
14岁时,张德本代表西安二十八中学生代表去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检阅。他后来回忆说,那次见到伟人,他热泪盈眶,激动不已,让他一生刻骨铭心。那次他买回十枚毛主席像章,从此结下难以割舍的红色收藏情结。
19岁中学毕业,他被选为生产队长。十年后,在改革开放政策引导下,他办了自己的家具厂,兴建仓储物流中心,成为村中致富能手。无论是当队长,还是自己当厂长,他一直秉承着毛主席说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在走南闯北过程中,他不断搜集像章及各种革命历史文物,藏品越来越多。后来,他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将长鸣路上自家的五层临街门面房全部腾出来,作为展览场地。这就是东郊的毛泽东敬览馆。
毛泽东敬览馆有23个展厅和一个大功能厅,一二层是毛主席肖像、证件、纪念章等,三层是陶瓷制品,四层十绣制品和宣传画,五层显示的镜子。每件藏品,都有故事,他如数家珍。展览馆免费开放,接待各界群众。毛泽东女儿李讷,周恩来的侄子,毛泽东秘书高智,还有一些老将军,都到他那里去过。李讷去时,重庆的书记还专门给陕西赵书记通话,告知李讷大姐的行程,让好好招待。赵书记还专门接见了张德本,这都是对他的鼓舞。
他专门让为他看展览馆门房的老储同志,负责接待每周到展馆劳动者讲坛学习的。老储也是位对毛主席心怀感恩的退休老同志,那里一度成为学习马列毛的民间集散地。有机关干部、教授、作家、工人、农民、大学生、农民工,以退休老同志居多。伴随人群的聚集,也有公安、国保出没。后因一些省级维稳挂号人物常去,上边给张德本施加压力,叫停了劳动者讲坛活动。他是身家上亿的老板,自然想法和金牌民工类的想法不一样。他是借助论坛宣传收藏,每年毛泽东的诞辰日和祭日,他都安排纪念毛泽东的活动。他搞的纪念馆,影响力其实比八路军办事处纪念馆还要大。不过,他都是私人投入,而其他红色景点,都是政府投入,有些政府投入是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投入。
张德本还自费投入了红色革命纪念园,包括共产党陕西历史博物馆、陕西抗战馆、革命英烈纪念园、毛泽东诗词碑林、发型石雕景观区,旨在打造全国红色基地。不过,虽然投入不少,许多做工有些粗糙,降低了艺术和观赏价值,需要专业人士介入才好。
张德本富了,他也想带动村里富,他专门到南街村、华西村等地考察。2008年,56岁的张德本竞选为月登阁村党支部书记,他上任之初,就承诺:一不领工资、二团结群众,公道处事,不拉帮结派;三建设一所现代小学;四建一座标准化的老年活动中心;五发展红色旅游,带动群众致富。
笔者曾应他们内刊编辑之邀,写过一篇《红色重镇,领袖关中》分析赞誉敬览馆的文章,曾为他们送过一面锦旗,也曾推荐学校负责组织学习工作的同志带党员干部去那里参观学习,也曾为他们劳动者讲坛做过报告,也参加过他们组织的毛泽东诞辰纪念活动,也曾有意请人帮助他们开发一个网站,也算与那里有几年的缘分。最近几年没去了,今收到一位退休老厂长在那里搞座谈邀约,勾起往日回忆,特记之。
 
曲江教育局郭军
郭军,祖籍辽宁,生于西安,军人家庭背景出身。八十年代末,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旅环院,后留校任学生辅导员、学院团书记、校团委副书记,后调任历史学院任副书记,是当时学校最年轻的副处。郭书记主管学院学生工作。
大四时,我主编学生刊物《唐潮》毕业专刊,他对我有印象。我96年读研时,他找我谈话,看能否兼职辅导员,我也想锻炼锻炼,就答应了。第二年,学院团书记考学不干了,又让我临时兼学院团书记。当时,我对学校管理体制不太了解,又有简单民主思想,希望本科学生会换届可以轮流坐庄,半年可以换一次。有些学生会干部以为离开自己,干部系统就玩不转,就有些抵触。结果有些干部,无论是在班级,还是在学院,都落选了。估计有人反映,后来院长找郭书记,郭书记找我,让我暂停那样的做法,但第一次换届已经促成了,不过也遗留了些问题,就是在学校运动会期间,前任团书记带头将学生撤离运动会现场。现在想来,估计我的做法影响了某些人的权力,或者是我不知不觉卷入到基层的权力之争了。尤其我在郭军书记支持下,搞的学生干部培训班,请来给学生干部培训的要么是学生处处长,要么是后来受排挤的管科研的副院长。当时,赵校长在任,校院其实都在去行政化,其实学校政工系统正在被淡化,有些人甚至被迫下海经商了。当时,郭军也开始加速自我提升,申请去英国访学。他走时,我也推掉辅导员及团书记,专心做硕士论文。毕业前,学生处是有意留我到学生处工作,并让我到学生处就业中心实习帮忙。不过,因为考虑女友也留校,没有必要俩人都留校,有一头稳定,我可以出去折腾折腾,就拒绝了领导的好意。
我在外折腾时,也曾到郭军家,谈及自己外边折腾的见闻。他因海外归来,也在寻找好的发展机会。刚好高新区管委会招人,他应聘高新区教育局副局长,在那里的几年,他做成了高新国际学校,从校园建设及配置人手,各环节都力行其间。任满,又调任曲江新区,先主管城墙管理委员会,后任曲江投资集团副总,后又任文化局局长,最后又任曲江教育卫生局局长,又干起兴建学校的本业。曲江一中经他一手操办,注重嫁接师大资源,又快速建起知名教育品牌。
今看见网上推选引领陕西教育改革发展功勋人物,无意发现他在其间,回忆往日因缘,特推荐之。
郭军长相如六小龄童,平日不苟言笑,做事干练,雷厉风行,不好拉关系,以做事赢得尊重,英语口语非常好,有国际眼光,是团干系统出身的难得人才。西安教育局长缺位,他任副职是合适的,正职还需要有大刀阔斧改革的人物担任才好。他属于稳健的行政干部,可以独挡几面,但真要解决西安积重难返的教育痼疾,需要胆识与魄力应不下于市委书记方可。因前时闻听无人敢任西安教育局局长,特附记所思。以期待昔日有缘人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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